第一堂课总是难忘的。就像人的初恋,女人的第一次。周易此刻就在学堂里。此处小时候爷爷带他赶集时曾在此避过雨。当时破烂不堪,里边蛛网密布,更有一地的鸡毛,是叫花子夜晚的容身之地。此刻却是完全不同了。基本格局不变,墙面是新砌的,还涂成了白色,屋瓦也是新的,倒塌的非窑斗拱此时也是昂首天外。就连地面也铺了青砖。古朴大气,踩在上面好美!院子里那不知多少棵歪脖松树叶绿了不少。杂乱的院子,干净整洁,破旧的花坛里也有了花朵,花坛虽说半新半旧。对周易来说,这地儿就是天堂。
院子不大,有学堂三间,启蒙,奋进,博学。正楷的牌子挂在门口。学生不多,二三十人,博学室人数最少,基本也不来,他们是要参加今年县试的,基本都是这一带有钱人家的主儿。碍于面子,报了名,给张家张面子的。当然,先生也是厉害人物,本县主薄大人。当然,就在开学时开过一次。但没人质疑他老人家的学问,更不敢找他来坐班上课。
启蒙堂人数最多,当然,张家子弟也就最多。因为凡是张姓族人,都可来此读书,还管饭。这不,这些支属就送来了这许多。
先生六人,常在此地的,四人。当然管事的还是六先生。按张四爷的要求,周易进的是奋进堂。张顺平就在这里,先生也是六先生,还有一个教算学的朱先生,教史学的马先生。
周易现在就像一个新郎官,衣服是奶奶新缝的,虽说是奶奶和娘纺的土布。但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就连自己,昨天晚上,被二娘抓着洗了个干净,就连那个黑脖子,也搓的泛红。环顾四周,人间都是泰然自若,只有张顺平这厮在自己身旁笑嘻嘻的,还来了一句,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挨几次揍就习惯了。他们你就不必认识了,一个个狗一般的人物。
时间好长,在一声先生好中,这第一课开始了。先生是那么泰然自若,一切智慧都在他的头脑里,扫过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你的心肝脾肺肾。太厉害了!
忐忑,紧张,似有无限的希望,在痴痴呆呆中,在如梦似幻中,在神游物外中,在先生徐徐的谈吐中,这第一课就这样结束了。说了啥,讲了啥,似是真切的,但又记不得了。
没事的,你不还知道这是学堂,这就很了不起了。张顺平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又跟了上来。
我不适合上学,当长工的命啊!
胡说,这天下哪有的道理,你这聪明的,过两天就好了。奥对了,一会儿我找你,这作业咱一起做啊!说完张顺平跑开了。
哼!哪位同学只是这一声,远远地躲开了。这个小世界,也是三六九等。
换了衣服,一身轻松。还是旧衣服好啊,舒坦。就这样,这小小世界,出现了奇特的一幕,衣冠楚楚中,夹杂着一个破衣烂衫。异样的眼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见怪不怪了,奇怪变成了习惯,习惯变成了自然而然。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周易习惯了,习惯了拿笔,习惯了读书,习惯了手握扫把,习惯了每次写两份作业,当然,张少爷的自然是写得最好的,自己的,差强人意,周易每天扮演者不同的角色。就连这做饭的手艺,在她先生的调教下,也是日益长进,时不时地这张少爷还来搓一顿。这家伙倒是有个好处,不挑食。他说这是他奶奶教的,挑食要挨揍的。
爷爷走的时候留下了三十个铜板,他舍不得花。这段时间,大先生生意很好,他和张少爷没少忙,当然,做事的只有他一个,张少爷只负责吃。六先生给的书,他都能背下,这不,背得越多,给的书越多,他不知道,这六先生是不是在考验自己。时不时地问一问以前背的,答不上来,抄三遍,一本书啊!敢怒吗?不敢!
这周易在这忙忙碌碌中,长高了,也干净了,也白净了。记性是真的好。按照张少爷的说法,就是他六叔打死他,他也背不下一个字,还是你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