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彦谋没料到的是,他以为足够偏僻,足够冷清,足够贫穷的地方,还不是苦水井,只是外城平民住的地方。
平民与贫民,相差只是一个字,身份却有着天壤之别。
平民尚且还有一屋可住,还有自己的职业可以谋生,还能织布换米面。
贫民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种彦谋还以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难民,哪里想得到这不过是贫民而已。
他们一靠近外城,就被一群瘦骨嶙峋的孩童围了上来。
他们看着张三和种彦谋的样子,目光之中有些畏惧,但还是迎了上来,伸出他们脏兮兮的小手,向种彦谋他们乞讨。
种彦谋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入怀,立刻被王贵拦住了。
张三粗声粗气地喝道:“走开!没有钱给你们!”
孩童们立刻一哄而散。
种彦谋有些诧异。
在任何地方,这种小孩子乞讨的话,都是让人难以防范的。
他们对任何事情都毫无畏惧,也没有任何敬意,如果他们冲动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是张三居然一声喊就把他们驱散了。
张三并没有得意。
他小声与种彦谋解释道:“小
人在此处有些势力,他们知道惹到了小人,他们家的父母都会被责备,回家免不了一顿毒打。别看他们小,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懂事都非常早。”
原来如此,心理年龄让他们早早地知道了利害关系,自然会被驱散。
孩童们飞快地跑到阴暗的角落里,用闪着光的双眼盯着种彦谋他们看。
这是一片窝棚,几乎没有四壁。每个窝棚都是用无数布片缝缝补补,架在木棍上,搭出来的简单的帐篷,根本不能遮风挡雨,最多只能挡一挡阳光。这个时候,秋风已经开始硬起来,吹得那些窝棚摇摇欲倒。
不少成年人蹲在城墙脚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种彦谋他们,互相小声说着话。
种彦谋被看的不太舒服,干脆将目光收拢,只看着脚前三尺地,省得引起什么冲突。
“正经人会出去做点零散的杂活,做一天有一天的饭钱。多做几天,赚到十天半个月的饭钱,他们就会回来睡觉。”
种彦谋奇怪地问道:“为何不长久做下去呢?”
张三摇头叹息:“他们没有恒产,就算他们愿意长久做下去,主家也难以相信他们,不可
能长久地雇佣他们。”
种彦谋还是不理解:“那为何不继续找零工,把钱攒下来,博一个出身岂不好?若是运气好,再娶个婆娘,生个孩子,那一家不就在汴京落户了吗?”
张三连连摆手:“衙内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衙内出身高贵,心胸宽阔,视野高远。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光在汴京买房子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不要说结婚生子,于是干脆得过且过,能有口吃的,就不要做工,干脆躺下睡觉。”
种彦谋听着很耳熟,心里想起后世的三和大神们,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完全放弃了未来,放弃了自我,人们才会这样。
但是,这能怪他们吗?
这个世界,本就没给他们出路。
种彦谋心中难受,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穿着绫罗的老人眯着眼从窝棚里面走了出来。
他天然带着一种凌然的气势。
他走过的地方,人们纷纷爬开,生怕自己进入他的视线之中,让他碍眼。
老人须发皆白,身材瘦削矮小,在距离三丈之外的地方停下脚步,对张三和李四说道:“三爷,四爷,许久不见,生意可还好?今日来此处,可有何
指教?”
种彦谋发现,王贵看到这个老头出来的时候,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奇怪极了,王贵和这老头难道有什么关系不成?
张三和李四拱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