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亭抬眼望着那消失于天际的烟火,拢了拢眉头,朝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你们认真点,仔细找。子夜之前如果没有发现,撤回城中,我回去看看。”说完,他身形一纵,掠上院墙朝城中奔去。
夜色茫茫,雪不知何时停了,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拂过脸颊带着一丝暖暖的春意,夹杂着花草的清香。远处的脂粉味,吃食的香气也涌了过来。曲长亭落在长街上,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朝着一家糖果铺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带了几包糖果,几起几落之间便瞧见了客栈的屋脊。
白澄抱着白箫走的缓慢,林羡鱼在前头走着,一会看看天空,一会又瞧瞧远处的夜幕。路过一家馄钝铺时,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白澄,忽而有些不忍。他的面色苍白,眼中空洞洞的,好似又回到了刚才伏在地上哭泣的时候,全身没有一丁点的生机。
林羡鱼暗暗摇头,问店家要了两碗馄钝和两个荷包蛋,小心翼翼地踹在怀里,继续前行。白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似乎这世间万物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抱着白箫的手和胳膊有些发酸,可他不敢放下,甚至不敢停下来歇一歇。他还怕,自己好不容攒起来的勇气,会再次泄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心里还有期待,盘算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要什么,会遇到什么人,过怎样的生活。可往往这些美好的愿望
和期冀,总会被眼前的现实压垮。那心中丁点的光芒,被黑暗逐渐吞噬,最后落入无穷无尽的暗夜里,将曾经所思所想尽数抛之脑后,而后跌入深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可很多时候,越是平凡,越是普通的人,心中往往藏着光芒。即便是烽烟四起,战火纷飞,他们总也相信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扛起一片晴空。即便是没有那么一个人,他们心中也有信仰,无所谓英雄,只要人心所向皆在一处,心凝聚在一起,总会冲破黑暗,寻找到新的契机。
人心终是复杂的,越是身在高位的人,内心越复杂。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害怕,心生恐惧。有了害怕和恐惧,便会有了更大的欲望,做出更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这便是人的七情六欲,对于绝对掌控的欲望和私心一旦生根发芽,便也会快速地蔓延,再无回头之日。
林羡鱼可以想象白澄和东山族的族人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而他们再得知了东山族的仇人之后,心中升腾起了希望,也想能够通过这个人找寻到解救他们的办法。因为这个,他们心中有了光,有了希望。可在得知受骗,白澄心中那点希望被击碎,变得颓然。这个时候,林羡鱼给了他新的可能,让他再次看到了阳光,可是对于白箫的死,他始终是怀有愧疚的。
曲长亭蹲在屋顶上,看到长街上走来的林羡鱼,
又瞧见了他身后跟着的白澄,微微有些诧异,但看到白澄怀里的白箫,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那个人……明显已经没了气息。
林羡鱼驻足,转身朝白澄喊道:“前面就是客栈了。”
白澄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向远处,眼中总算恢复了些神采,缓缓点了点头,手上紧了紧,抱着白箫快步跟了上去,却仍旧一言不发。
曲长亭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他认出了白澄和白箫,可他怎么也不明白,林羡鱼为何会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想着,他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羡哥哥,你不是说今晚去赴鸿门宴了吗?”曲长亭说着扬了扬下巴,挑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羡鱼无奈苦笑,伸手攀着他的肩膀,摇头道:“可不就是去赴鸿门宴了。那凤翎在太白楼摆了个龙门阵,一大堆的人等着杀我,又塞给我一大堆的东西。你说……你家羡哥哥我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曲长亭反手抱住林羡鱼,笑眯眯地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哎呀,没事没事。羡哥哥你洪福齐天,就算是有妖魔鬼怪要对你不利,那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