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宴亭暗中叹气,虽已料到查到汾阳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听了他的话还是难免心寒。没想到这样一个噬杀的江湖组织,竟然和朝廷命官有关,这地方竟是在官府之中。看着那人双眸中的微光,他忽而心中悲凉。这样的东岳,也亏得柳渊和林羡鱼这样的人存在,否则早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
想到这些,卢宴亭难免又想起了如今暂管伏魔司的裴灿,自己的生身父亲。薛锦之是假的没错,可是他说的那些话未必就是假。如果从一开始裴灿就生了其他的心思,借着查案的由头离开京都,潜入黄泉宫不过是个障眼法,那他现在到底是为何人办事?
若是有一日父子二人兵戎相见,卢宴亭不知自己会不会为了家国大义,对亲生父亲出手。可是他知道,柳渊和林羡鱼必然不会饶过裴灿。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对待与林羡鱼和柳渊的这份交情?真的能够像陆鸿渐那般大义灭亲吗?卢宴亭不知道,他不想知道。
卢宴亭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解了那人的穴道,摆了摆手,“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踏入江湖。这个江湖,是个大染缸,任谁都无法独善其身。若是没有能力自保,只能依附他人活着,这条命便也不再属于自己。江湖人,身不由己,可
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这些话,他是说给那人听得,同样也是说给自己。他和林羡鱼一样,也身处这江湖之中,又怎么可能防得住那暗箭。世人都当江湖人潇洒恣意,可其中苦楚又有几人能明白。许多时候,人又或事,怎么可能非黑即白。你想要的,未必就能得到。所谓洒脱,不过是不放在心上,随意而为罢了。
那人动了动腿脚,起身后朝卢宴亭俯身施礼,拾起地上的兵刃,继而转头朝山下掠去。
……
林羡鱼出了客栈,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身侧有小儿嬉闹着擦身而过,却又很快折了回来,见他走的这般缓慢,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奶声奶气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有烦心事,这街上人多,哥哥可要小心一些,别被人撞到了,摔着了可很疼的。”
林羡鱼思绪被打断,听到这声音低头去看。眼前的小人儿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说话有些漏风,应该是在换牙。他圆润的脸颊上红彤彤一片,一双眼睛跟宝石似的,清亮无比。藕节似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袖,眼中有笑意。他暗暗叹息,果然还是孩子的心思单纯啊。
林羡鱼蹲下身去,伸手揉了下他的脸颊,眯眼道:“你怎么知道哥哥有烦心事呢?”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嘀咕道:“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
孩童伸手落在林羡鱼的脸颊上,掌心温暖,轻轻揉了揉,手又落在了他的眉头上,向两边滑去,声音清脆。“是啊,哥哥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一看就知道有烦心事呢。我娘心烦的时候,就经常发呆,一发呆眉头就会蹙起来,我爹总也会这样帮娘亲舒展眉头……”
孩童絮絮叨叨地说着,林羡鱼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可真是个贴心的小人儿。那你说,哥哥应该怎么办?”说话间,他将孩童抱在了怀中,亲昵地蹭着他嫩滑的脸颊,心里一阵舒爽,不由得想起了身在京都的宗明,也不知那小子现在如何了,上次回京都也只见了他一面。
孩童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手指落在唇边,轻声道:“嗯……烦心事啊,那要看是因为什么心烦了。爹娘说,所有的事情总是有源头的,只要想明白了是因为什么心烦,然后找到办法去慢慢解决,就不会再烦心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我烦心的时候,只要有糖吃,就不会想了。”
林羡鱼被他给逗乐了,这孩子还真是。想到以前自己小的时候,一心烦,秦无垢和顾臻还有卢宴亭总喜欢拿糖葫芦和各色的糖果糕点逗他
。后来入江湖,再到朝堂,这身边的人也都知道他这毛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