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醉”之毒,正是当年毒圣苍术所练。当年他从南疆至中原腹地,因有一人对他言语不敬,中了此毒。其几人只当是醉酒,并未放在心上。谁料那人整整昏睡七日,请遍城中名医未能探的缘由。有人提醒他在街上对一人不敬,这家人费尽心思寻到苍术,花了重金才请的苍术出手解毒。因而,“三千醉”才被世人熟知,毒圣苍术之名便也名扬天下。
林羡鱼略有些感慨。传闻中鬼医的性子与苍术有些相似,两人都是鬼见愁,可现在听鬼医说起张柏祖上的事,倒也是个分得清恩义的人。若他说的不假,那他在这长安城中,装作乞丐,想来也是为了护佑猎户的后人。可是……这世上的事千变万化,人心难测,他又能护得了几时?
陈贵眉头拢了拢,咳嗽声过后又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摇头道:“我虽也善医,可我解不了苍术的毒。那张柏身居长安知府之职,一生小心谨慎,虽无多大建树,但也无过。林掌首此次来长安是为海鹤派之事,若有可能,能否帮我一忙?”
林羡鱼缓缓点头,他已然明白了陈贵所求之事。正如他所言,张柏身居要职,一心想着明哲保身,于政事并没有多少建树,也确实无多大过错。但这样的人,长安
城不需要,东岳朝廷也不需要。柳渊一直未动张柏,是因他还未寻到合适的人接替。长安城现虽然不是京畿要地,可也是东岳西北之地的经济命脉所在,总也得托付给一个靠谱的人。
再者说,长安重地,张柏在此多年,自是有些人脉。他能安稳在知府这位子上坐这么久,肯定也有些手段,只是官场中暗潮涌动,谁又能保证他真的身家清白,又毫无野心?陈贵所求,不过是想借林羡鱼的手,让张柏离开朝堂,做一个普通人。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若张柏真的有渎职,林羡鱼也绝不会手软。
陈贵见林羡鱼没有出声,以帕掩嘴重重咳了几声,言道:“林掌首也无须为难。我念着他祖父的救命之恩,护他张家两代人,已是还清了恩情。若张柏真的有违东岳律法,自是要依律惩处。我虽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这大是大非面前,我心中有数。”
说完这些,陈贵摆了摆手,“你们走吧,这地方以后还是不要来的好。”说这,却又看了薛黎一眼,继而看向霍白薰,似乎有些话要说,却又垂下眼睑,用帕子缓缓擦着掌心。
薛黎往林羡鱼身边靠了靠,手心里满是冷汗。陆鸿渐感觉他神情不对,握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示意
他不要怕。有林羡鱼和卢宴亭以及霍白薰在,陈贵是不敢动手的。
林羡鱼和卢宴亭向陈贵施礼,转身牵着陆鸿渐和薛黎往院外走去。路过霍白薰身侧时,林羡鱼挑了挑眉头,下巴扬了扬,遂疾步往院外走去。霍白薰会意,站在原处没有动。待众人都走了,她这才上前又施礼,恭声道:“先生身患旧疾,不知我可否探一探脉象?”
本以为陈贵会拒绝,谁知他竟然笑了起来,伸出了手。霍白薰微微一怔,沉了沉心思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这一探之下,她面色登时变了。陈贵的脉象虚浮,体内真气紊乱,明显已无多少时日。就算自己的师父此刻来了,恐也是回天乏术。
霍白薰缩回了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世间医者难自医,鬼医空有一身本领,却也只能延缓自己的性命,到此刻也已是油尽灯枯。试问,这天下,又有谁能够长生?
陈贵唇角还拢着笑意,眉眼微抬,声音缓缓。“姑娘心善,必会有福报。我这人一身罪孽,能活这么久已是异数,又何必为我伤怀?”言罢,他抬头看向了院外,话锋一转,“薛黎那孩子资质不错,能得秦无垢之徒相救,也是他的福分。只是,他身上的毒有些棘手,不知姑娘可有把握能救他
性命?”
霍白薰摇头。她先前与薛黎所说,不过也是想暂时稳住他的情绪。他身上的尸毒与普通尸毒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