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之事但凡陆清吟有心去查,自然查得到,林羡鱼也不与她隐瞒。
贪墨案中,从陆清吟的反应和她言中之意来看,这桩案子的幕后之人应该牵扯到了前朝之人,墨氏一族和陆家后人也有人牵扯其内。
林羡鱼常年在京都之中,多行走于帝宫内廷,朝中多数官员的底细,他自是清楚。只要略用些心思,便也能明白陆清吟所指是何人。
如今东岳朝廷有三人是在前朝覆灭后,转而投的柳氏。用他们当初的话来说,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国君之位向来能者居之。忠君不愚忠,谁做国君,谁立于朝堂,皆是各人之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立于朝堂,或是为百姓,或是为权欲,于他们而言并不矛盾。但,这样的人,向来是会被人猜忌的。
林羡鱼暗暗摇头,或许这便是他们一心要除去宋微的缘由。宋微入朝为官数载,是柳氏皇族的肱股之臣,深得柳渊信任。其子在军中为将,女儿又嫁给了定南王。若他死,足矣令朝野动荡。
陆清吟提出的要求很简单,若林羡鱼能在贪墨案后让墨氏一族和陆家后人脱离他人掌控,清吟殿日后便任由伏魔司差遣。
林羡鱼笑着摇头,给陆清吟杯中添满酒,“陆殿主,最后一个问题。”他指尖沾了酒水,
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字。
陆清吟指尖飞起,就听得窗外一道风声掠过,一人从窗户翻了进来,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林羡鱼面前,又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又饮了一壶酒,林羡鱼起身道别。走出雅间门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瞧着那张无关精致的脸,笑道:“陆殿主,世间红尘万千,远胜栾凤山。”
说完这句话,林羡鱼笑意盈盈下了楼,出了酒肆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马缰绳,拍了拍踏雪的脑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哐当”一声,陆清吟手中的白瓷盏落在了桌上,酒水顺着桌沿一滴滴落下,溅在了她的绣花鞋上。她顺着窗户望了出去,瞧着逐渐远去的林羡鱼,唇角弯了起来。
陆清吟是个决断的人,她能想到让紫羽入越州,引起林羡鱼的注意,也能抛却那些杀手的性命,只是为了换墨氏和陆氏的安危。她不怕世人说她枉顾他人性命,身在江湖,任谁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林羡鱼出了陵源城,暗卫已紧随而至。陆清吟交给他的盒子里装的是朝中某些官员的罪证,而那些官员的名字,是陆清吟不愿意提起的。
暗卫接过林羡鱼手里的盒子,十分诧异。林羡鱼低头笑了起来,“你只管将此物送入帝宫,至于接下来要如何,那就要看圣上的决
断了。”
说着,林羡鱼凑到暗卫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暗卫不住地点头,待林羡鱼说完,便匆忙往京都去了。
贪墨案所有的证据已然摆在了晨风殿的案上,有陆清吟交出来的盒子,也有暗卫奉林羡鱼之命取来的那些人来往的书信。
柳渊看着那写着六部涉案之人的名册,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裴冀,悠悠地摸着下巴,“唉,这林羡鱼可真会查案。”
林羡鱼呈上的名册,若是将那些人全部缉拿,朝堂之上恐有大半的人就得革职查办。可如此一来,柳渊这帝位便也岌岌可危了。
裴冀思索了良久之后,恭声道:“圣上,臣有一事相禀。”说话间,他微微抬了抬眼眸,留意着柳渊的神色。
柳渊起了身,手指从那名册上点了过去,最后落在了那厚厚的一沓信上,笑眯眯地看了眼裴冀,声音清朗,“哦?我的大统领想奏何事?”
裴冀嘴角抽了抽,又施礼,“臣下前几日与吏部尚书在殿外遇见,他同臣唠叨了几句。如今天下太平,朝中多数官员辅佐三朝,已是高龄。圣上爱才,可也得体恤下臣,是否让那几位老大人解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