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不是陌云寒。
而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这,才是让他真正心惊胆战的。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噩梦,似乎是从南华行馆那夜之后开始的。
那夜,他第一次对她敞开心门,第二天晚上,他便做了这个诡异得不可思议的梦。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以前那种和银鹰能彻底心灵相通的关系,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很微妙。
如果不凝神去感觉,几乎意识不到。
他原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分析分析,理出个头绪来。然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纷纭而至。
先是皇帝凌昭德驾崩,再是太子凌涵威即位,再是被册封为镇国大将军,统揽兵权,然后又是思绮的入宫,襄南王凌昭德的叛变、红娆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迫使他不得不破釜沉舟,让青鹰紫鹰用移花接木之计,将她从皇宫里“盗”出,将她交到银鹰手里,命令他一路护送她去雪域,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也才有了白思绮和银鹰之间的种种交集。
如今想来,似乎冥冥之中确乎隐藏着一只的和,在借着他的思想、他的言语,他们行动,让这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
可是,始终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只手的最后目的,到底是什么?
要他慕飞卿完全从这个世界上
消失?还是要她?抑或,只是为了证明某个荒谬绝伦的设想?
他不敢细究下去,每每一想,俱是浑身冷凉。
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之感,甚至强过了失去白思绮的痛楚。
这一路走来,他百般巧计,所为的,不过是探明那人的身份,那人的用意,那人此后的种种设局。
然,终不得果。
无论是他,还是白思绮,抑或是锡达、东方策东方凌西陵鸿西陵辰,还有他的母亲,以及无数牵涉其间的人,似乎都在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逐步前行着。
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惊人的能力?如此缜密的心机?如此深沉的城府?
“你不过去吗?”
耳边,忽然响起男子清冽的嗓音。
慕飞卿转过头,对上锡达明亮的双眸。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朝那女子的背影最后再深深凝了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朝营帐走去。
锡达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帐篷,这才重新转回,看向一直默立不动的白思绮。
身体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可脑袋里的念头却如千军万马般奔腾不息。
一件火红的皮裘,悄然落在肩头,挡住飞落的雪花。
偏转螓首,白思绮对着来人轻轻一笑,冻得发青的柔唇微微向上翘起。
“回去吧。”锡达忍不住伸出手,
握住她的柔荑。
“我想……再呆一会儿。”白思绮有些吃力地开口。
“很快,我们就会到达极北之地,在那里,肯定能找到答案,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惑。”锡达沉声宽慰道。
“我想的……不是这个。”慢慢地,白思绮摇了摇头。
锡达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不是这个?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谁。”
“扑嗤”一声,锡达低笑一声:“这个问题还用得着想么?你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国夫人,白思绮吗?”
白思绮神情无比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锡达怔住了,对着白思绮定定地看了半晌,方才讷讷道:“你不是?那你是谁?”
“是啊,”白思绮幽幽一叹,“这正是我刚才一直在想的问题,如果我不是白思绮,如果我不是我,那么,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遇见你们?为什么做出如许多匪夷所思,以前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