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中午从乡卫生院回来。下午大嫂就把她的孩子们送了回来。大嫂看了一下云朵包扎的伤口说：“你胆真大，有人做吗，你就做？”云朵苦笑了一下说：“我不想生了。”大嫂说：“听孩子二叔说你肚子里的留下了？”云朵说：“大夫说是。”云朵在想：自己本来告诉大夫不要的，怎么最后还是留下了。她想起了那个小大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对着自己，而自己由于上手术台紧张就“嗯”了一下。一定是大夫误会了。她又想：嗨，就这一个，生就生吧。
云朵之所以不想生，她是不想自己像母亲一样生那么多，遭那么多罪。云朵是老大，她身下的弟弟妹妹，在母亲生产后的一个月都是她来带。她结婚后，生老大，老二，老三时，母亲也在生。她们谁也照顾不了谁。云朵觉得好累。所以节育队第一次下乡，她就下了决心，不生了。
云朵只在炕上躺了一下午，傍晚就爬起来捂着肚子弯着腰给孩子们弄吃的。第二天照常一早上就爬起来操持家务。
1967年三月十五日，云朵的第五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孩子又瘦又小，所以云朵生的并不难。大姐走过来看看满脸褶皱的小五妹嫌弃的说：“好丑呀！妈，叫她瘦猴吧。”从此“瘦猴”成了这个女孩童年的名字。
云朵有了第三个女儿。大女儿遗传了云朵的基因，虽然皮肤黑点，但五官精致。算是漂亮的女孩，二女儿虽然五官遗传季友发基因多些，但皮肤特别好。脸蛋又白又粉，招人喜欢。这个女孩却糟糕了，蜡黄皱巴的小脸，小眼睛又不细长，塌鼻梁，大嘴巴。完全是季友发五官的缺点。名不其实的丑小丫。
云朵不想这个女儿一直被叫瘦猴，就让孩子的老叔给起个好点的名字。孩子老叔是念书念到初中的。结婚一年后去乡上工作了，和老婆一起搬离了季友发爸妈家。老叔顺着前面几个孩子中间范的字起名叫：季平凡。云朵不是很喜欢，她也说不好为什么。但名字是老叔起的，是读过书的人起的。反正孩子们都叫她瘦猴，长辈们叫她老丫头。这个名字也就形同虚设。
平凡出生没几天。婶子，大娘，姨姨们都来探望。平凡老叔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云朵的二妹也刚好结婚三年也没有孩子。都听说云朵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于是来探望时都说出想要抱养的想法。二妹说：“给我吧，姐。我肯定对孩子好，对孩子不好，你找我。”云朵没了主意。她想给二妹。可纪友发要给自己弟弟，说：老叔老婶家条件好，给就给个好人家。平凡的奶奶知道后说：“咱谁也不给，想要自己生去。”
奶奶又一次保住了平凡的去留。平凡刚刚记事奶奶就死了。她只记得奶奶躺在炕上，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她只记得人多，却记不得奶奶的模样。婶和姨第二年各生了一个女孩。云朵庆幸，不然平凡去那一家还不都成了使唤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