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走了三个她以为能喘口气了,谁知道却看到这个脸冷的跟块冻红薯似的男的竟然会咧嘴笑,她觉得那是后山的石头裂了条缝,更吓人。
被吓坏的姑娘记着她奶奶的吩咐,磋悠过来,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调跟赵琳说话:“琳姐姐,奶让俺喊你琳姐姐,琳姐姐谢谢你救了俺娘……奶说,你以后住俺家,琳姐姐,俺把床铺收拾好了,你歇歇……琳姐姐,俺还擀了面,你吃两口……”
像是个怯怯的羔羊,赵琳觉得大声说话都能吓住她,“谢谢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翠红,俺叫翠红——”
“谢谢翠红妹妹,我不饿,”赵琳示意她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能不能麻烦妹妹帮我烧锅热水,我想洗洗头发,再擦洗一下……”
“哦,哦……”翠红这才看见那雪白的衬衣上暗红的一片,顿时慌张点头,“行,行,俺去,俺这就去……”
点了头的姑娘哒哒跑,让赵琳想起了曾经养过的一条小狗。
再进产房,看姜家婶子的产道已经开了一大半,又吃了一碗面和两个鸡蛋,攒够了力气,终于在大半个小时后生下一个男婴。
孩子虽小了些瘦了些,但还算健康。
姜家婶子底子不好又虚耗过度,生完孩子就睡了过去,只能等以后慢慢补养。
姜家母子高兴,高兴的直抹泪。在乡下,“没后”是要被人嗤笑的,老了,屋舍家什都要被近侄落了去,没办法,摔盆子打幡都得靠人家,出门子的姑娘都得把人家家当娘家。
姜家奶奶把仅有的几个鸡蛋煮了,剥好了泡进红糖水里,端一碗给赵琳,又端一碗给王明戈。
赵琳不吃,王明戈更不吃,红糖鸡蛋是这家里能找出来的最补养的东西了,“婶子的身子虚,补一补,还有炎症,刚才打了一针,明天再打一针……姜奶奶,您看我这一身,翠红妹妹烧好了热水,我想洗洗……”
洗,一个木盆,一个洋铁桶,搁在堂屋西间的地上,地是土地,怕溅了水和成泥就在下头垫了两块木板。西间就是接下来这段日子她和翠红两个要住的屋子,用高粱杆编成的晒席与外头隔开,两张架子床,靠北墙一张,靠西墙一张,赵琳进来时见靠西墙的那张床已被翠红收拾的干净还铺了张芦苇席。
就带了一个行李包,不好往外摸太多东西,赵琳就掏了床毛毯出来,打算就这么凑合两晚。翠红却是抱了个粗布单子进来,又是怯怯诺诺的说话:“琳姐姐,这是俺奶织的单子,新的,奶说让你盖……”
赵琳感激的接了,老太太心里感念着呢,再拒了她得不安。
“琳姐姐,你就在这里洗,俺去,俺去门口给你看着,衣裳,换下的衣裳俺洗。”
“不——”赵琳的一个“不用”没说完就看到了这孩子眼底的急色,这是又听了她奶奶的号令?真是个胆小害羞又心善的孩子,忙改了口道:“血迹不好洗,泡一泡,我带了肥皂……”
擦洗,换衣服再洗头发,头发是在院子里洗的,太长,没有龙头,不好冲水,得让明戈帮忙。
都时兴短发,干活儿方便洗头也方便,赵琳也想剪,但刚提了一嘴就被王明戈给否了。
王明戈喜欢她长发飘飘的样子,喜欢给她擦头发,喜欢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闻药草的香味儿。
翠红从外头打水回来迎头就看见了这幅投到了矮墙上的影子画,两道人影,笔直挺拔的和娉婷有致的,两道影子中间有一弯小桥,荡荡悠悠如飘带一般。长发被放下,一丝丝、一缕缕,被夕阳放大了许多倍,像织布机上的经线,梭子穿过又顺又滑。
听见赵琳要去大队院子那边吃饭,老太太追出来,塞给她几个粗面饼子开始念叨:“头天来,能咋做饭?要啥没啥!让在家吃一个个不听话!我让你叔送了几斤面一点子黄瓜茄子过去了,先凑合着,不够来拿,满囤个大羔子也不知道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