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城走进楼道单元门,用力跺了跺脚。
三接头皮鞋上粘的雪抖落一地。
长长哈了一口白雾,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鬼天气”。
东辽哪儿都好,就是这滴水成冰的冬天难过。
李半城想起自己小时候,听爷爷摆过的龙门阵,说他们那时候,冬天出去撒尿都要随手带一根木棍。
年少懵懂的李半城当时还问爷爷,为什么要带木棍呀,难道是怕狼来咬了小鸡吗?
爷爷大笑:“傻小子,拿木棍是准备撒尿的时候冻住,敲打用的。”
李半城那时还瞪大眼睛问:“真有那么冷?”
爷爷豪爽的大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李半城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人老了才会经常想起年轻时候的事,看来自己是真的老啦。
一转眼,爷爷去世几十年,自己都已经年过半百。
迈步沿着楼梯走到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这户楼房,是营州粮食局一位退休干部的公房。
老干部年纪大了,两两口去了奉天投奔儿子,李半城就买了下来。
虽然政策上说,公房不允许买卖,可实际上,这种情况可操作的漏洞很大。
就像张信买下酒厂的集资房一样,只要你能找到人卖房号,上边一般是不管这种事的。
李半城打开门,夹着一股寒气进了屋。
客厅里,儿子李海龙正在跟他胖胖的老娘说话。
听到门响,母子同时抬头,胖妇人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李半城的第一时间,刷的变得跟外边的天气一样冷。
“呦,这不是李大老板么,今天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回来了,没去小狐狸精家过夜啊?”
李半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冷着脸道:“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夫人胖脸上满是不屑:“怎么,你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吗?”
李半城压了压火气,不再理她。
这女人,近几年无理取闹的时候越来越多。
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回这个没有任何温情的家。
这次要不是有事问儿子,他也不会回来。
“海龙,年前我交代给你的事,查清楚了没有!”
父母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李海龙正坐立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啊,呃,查清楚了。”李海龙可不敢跟父亲作对,他的富贵全在李半城一念之间。
李半城点了点头。
这种事儿他自己派人也能查出来,让儿子去做,是锻炼一下他的做事能力。
自己年纪大了,偌大的家业将来还是要靠儿子来继承。
他可不想自己辛苦打拼了一辈子攒下的这点儿家当,被李海龙给败掉。
就算败,最好也多挺过几年。
“去书房说。”
李半城点了点头,当先朝书房走去。
李海龙不敢违拗,乖乖的跟了过去。
胖妇人望着李半城的背影,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李半城,你最好把那只狐狸精藏住别让我找到,要不然老娘挠花她的脸!”
李海龙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回手将门关上:“爸,你让我调查的那一家人,资料我都整理好了!”
李半城在椅子上坐下,摆了摆手:“资料我就不看了,你说给我听吧。”
“是。”李海龙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斟酌了一下才道:
“您那天让我调查的姐弟姓张,是咱们营州二十家子乡靠山屯人,姐姐叫张琳。今年十九……二十岁,在奉天师范读大一,弟弟叫张信,在市一中读初一……”
李半城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他们家情况如何,是不是有很硬的后台?”
李海龙摇头:“应该没有,张家姐弟的爹早些年保护生产队耕牛,被老林子下来的黑瞎子给拍死了,现在只有一个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