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漫天飘零着绯红,像彼岸花的花瓣在空中起舞。
它们坠落、迸溅、无所不在,滴在脸上灼热难当,仿佛融化皮肉,渗进了灵魂。
视野里血茫茫一片,天与地是一个颜色,成了渲染整个世界唯一的颜料。
修罗半跪在地,身体多处震到崩裂,从腿到脸,扭曲成一条又一条爬行的伤口,让他看着犹如一只缝合了千万针的烂娃娃,缝合手法粗劣又残忍。
半跪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鲜血顺着跪姿渗入下方的土壤里,瞳光的血色中无数的身影厮杀缠斗,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耳畔响起自己粗重的喘息。
呼!
呼!
一声声的喘息勾起记忆深处的过往,今时今日这一切,他当年经历过。
强忍着神王之力即将打散的身体,站起的一刹那,坚韧的修罗依旧摇晃了好几下,他口中粗气频喘,血染的脸庞朝远处四望。
他看到,黄泉、鬼谛和幽魔被上极、天督以及鸿枭死死的摁压着,天诏神域百计神主横行无忌,天轮神光蔓延之处,无不尸骨成堆,随后,他们四界生灵的血肉和神魂又在那些强盛的光辉中消散。
一幕幕相似的画面牵动着修罗的心,他明白,今时与当年还不同,经历了与光明之争,他们弱到了无法再与神王势力较量,凋零后的冥域其实早失去了屹立洪荒顶层的资格。
也许这一战,很快会结束吧。
“说,秦浩在哪里?”
天诏抓着劈天棍,古铜色的躯体弥漫着无比浩荡的神王光辉,死死压在修罗的头顶。
击败修罗对先天神王而言并不难,让他预料不到的是破掉结界后,他完全探查不到秦浩的影子。
他一念通天,却连秦浩一丝神意波动也搜不出来。
这便证明,秦浩不在杀戮界,他堂堂神王扑了个空。
修罗抬起血垢的脸,一头齐腰黑发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
冲天诏露出怪异的笑。
他没有回答。
他双臂展开,头颅两旁浮出了另外两张脸,一张智相,一张沐湛,随着肋下滋生四条强壮的手臂,化身六臂修罗神。
“我本不想杀你。”
天诏眼睑微微的跳动,冒着神芒的尊贵瞳孔微缩,抓在手里的劈天棍,高高扬起,整条棍子携满了鸿蒙君王之意。
然闻此时,化身六臂的修罗仰空一声厉啸,那远处挤了一层又一层天诏神兵的修罗峰上,传出震破天际的恐怖巨鸣。
轰!
屹立的神殿随着冰冷的黑峰坍塌,一条浑身缠绕铁链疯狂的身影于崩灭的烟尘里冲出。
霎时,将黑峰围得水泄不通的天诏神兵们,被这冲出的身影震上了天际,一个个发出凄厉的惨嚎,于万分痛苦和恐惧中,变成了死亡道意下的卑贱光沫。
吼!
浓密的长发披散着,比修罗的头发还要长,身上,生锈的锁链与骨肉镶嵌,仿佛化为一体,一根根无情的铁索像被灌注了鲜血的生命,在这道雄壮高大的身体上摇曳,晃动,怪笑,让它们看着比从地狱里伸出的鬼手还要可怕。
透过那浓密披散的头发,一双噙满兽性的眼神闪烁着,与六臂修罗隔空对望,两者默契的点了点头。
善、恶、智、愚。
爱、恨、痴、狂。
喜、怒、哀、乐……
相杀道不同的性情赋予了修罗神不同的生命体,这每一个生命体都可以是独立的,它们拥有自主的人生。
但,只有他们聚为整体的时候,才能变成洪荒独一无二,最原始、也是最强的修罗神。
其程度,近于神王。
“相道强融,虽然目前会造成不轻的损伤。但,没有比眼前更坏的结果了。”
主魂分裂了智相和恶相,痴念不久前才刚刚找回来,这中间需要一定漫长的时间才能二度回归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