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会,渝州城内三大望族,十四宗派团团齐聚,每家每户青壮男丁排排围坐,景天二人坐在上首,颇有些不自在,当下稀里糊涂把楚寒镜的吩咐一一道来,等众人问及行事措施,这便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凡事先立名而后立行,立名者得其千秋功业,汗青留名,立行者却需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能立名者,无非文儒,能成事者,其维生民。景天二人先前还自诩不凡,如今一落到实事关头,这便双双露怯,众人方知这神剑传人光鲜亮丽,原来腹内草莽。
当下众人窃窃私语,云、韩、柳、慕容四宗于天下有传道之恩,故而不论何方人士,皆要卖其传承后人一个薄面,况且神剑门乃正道魁首,素有威名,受万民景仰,凡有号召,天下人类、妖类,凡习剑道者无不响应,故而此番定要商议对策,不论是应付神剑门,抑或应对景天二人所言未来劫数,预则立,不预则废,此理诚然。
自官府流散,渝州百姓自治业已达百年之久,城中大小事务一应由讲茶大堂主持,诸民协商表决。如此可保公道,却难免事务冗杂,寻常时日有邻里纠纷,尚且要争辩数日,如今要出人出力,巡察四海五湖,一听便是苦差,谁家出钱,谁家出人,这已足费口舌。
景天二人在大堂上闲坐捧茶,心中焦躁却插不上话来,只有相视讷讷。
茶堂执事都看在眼里,便请他二人先行离会,可在迎宾楼休憩,若想去城里游逛,亦有专人相陪,茶堂议事有任何消息,实时都有联络。
景天稍加思忖,终究是婉言谢绝,他如今无心游逛,只想尽快交差,他虽不谙庶务,但永安当多年的磨练,也叫他有一颗玲珑巧心,识人任事也是惯熟的,在茶堂多看多学,自会明了其中门道。唐雪见与他一般心思,故而一言不发,倒是惟命是从的样子。
如此这般,从天明至日落,午间暂歇了一个时辰,余下时候争辩一刻不停,终究进展了了。
景天眉头紧锁,他已大约瞧出门道,若说渝州百姓,自古有侠气,慷慨豪杰之辈不知凡几,听闻天下有难,立即便要献策献力。只是这人界巡察之职,却非游兵散勇可趁,须得纪律分明,令行禁止,否则泥沙俱下,奸贼混杂,怕是反成灾殃。众人忧心便在此处,如何能得出个合用的章程,如何遴选人手,如何排查内鬼,都需专人责办。神剑传人毕竟势单力孤,若想成事,少不得要拉拢地方豪强。
此时便显出他二人生在本地的妙处,渝州城里有甚了不得的名门大户,有头有脸的人物,地方豪强三教九流,他们都是有数的,况且唐雪见自家便是渝州望族,她又是前代家主之孙,在世家圈子里也说得上话,故而要统筹人手也有的放矢。
等大堂的会一散,他们就被邀去吃茶,渝州城里头一号的酒家已大摆筵席,景天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繁多如流水的美馔,还有许多小厮仆役殷勤的伺候。他私心里,仍旧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伙计,不过大业当头,一夜间就成了负责百姓安危的大人物,这般的体会,与先前学道归来,故人相见难相认,又是另一种心思了。
唐雪见瞧出他神思不属,便暗暗传音相询。
景天答道:“我不习惯被人伺候。”
唐雪见嘲道,“你先前不也是永安当的伙计,伺候人的骨头吗?怎么这会儿翻了身,却不愿享受?”
“享受?我哪有什么享受,正因为当过伙计,知道要赔笑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我才替他们难过。”
“大善人,你倒是好心。”唐雪见脸色一暖,她是何等巾帼人物,自然也瞧不惯这些大家子弟指使人的做派,平日里她与唐家堡的下人相处,都以平辈论交,丝毫不作大小姐的脾性,“这年头皇帝是没有了,可奴才却还不少,他们天资有限修练不成,既不能食气不死,又无耕作的田地,若不想浪迹草野江河,便只能委身人下。他们多少是懂些剑术的,主家也不敢过分欺压,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