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这一时,绅士。”流莺在床头柜前卸妆,露出一张萎靡疲累的面庞,她并不美,也不丑,属于脱离了时尚潮流的美,细看有一种田园女孩的韵味,这倒是让卡姆斯基稍稍安心了些。
“麦卡西·朵纳,哥们。”女人突然带出了点南方口音,伸出手,在灯光晦暗的室内,她眼睛闪亮亮的。
“以利亚·卡姆斯基·卡耐基。”
“喔哦,你有中间名。不寻常哦。”
“我外祖母的予名。我得走了,真的,我还得回去做实验……”
“实验?哇,你还懂得科学呢?真看不出来,你一个维修工也知道科学。我只读到高中,本来打算去社区学院的,不过我不喜欢继续待在小城市……”她很能说,随着夜越来越浓,她的谈性却越来越足。
卡姆斯基感觉快窒息了,那只鹅黄色的海胆把他刺穿,他在流血,很痛。
女人突然停了嘴,把他的外套扯了下来,默不作声地走进一旁的厨卫间,这里面的光反而比卧室亮些,还带着一点沐浴露的香味。
卡姆斯基看着麦卡西的侧脸,肉嘟嘟的乡村姑娘,当她皱起眉头,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家庭妇女一样。
海胆把刺缩回去,变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卡姆斯基冲它笑笑。女人别过头来看他,他就急忙收回笑容。
“哥们,你笑起来挺温暖的。”
“谢谢。”
“是我谢谢你。在这个没什么温度的城市,很少看到你这样单纯的人啦。今晚留下来吗?”
“不了不了——”
“那留个电话吧?我会想你的。”
“……”
“真的,我挺喜欢你这样的人,老实本分,关键是不歧视我这种人。假如有可能,让我早两个月遇到你该多好。”
“嗯——”卡姆斯基支吾搪塞着。
麦卡西把衣服洗好,然后放进一个开裂的小型烘干机里。
“稍等半小时,可以吗?”
“好吧。”
麦卡西放肆衣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手机亮起的光把她的脸晕成一块白纱,卡姆斯基背过身不去看她,直到海胆重新在背后刺穿他。
半个街区外响起连绵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