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模范夫妻的姿态,并肩穿过一个路口,微笑着与周围的邻居打招呼,坐电梯下地铁,随后排着队上了胶囊轨道列车。
胶囊列车是公共交通工具,一线的城市里,为了解决交通拥堵问题,只有社信五级往上的国家人才方能申请私家车。
一颗胶囊里最多坐六个人,孙慧是产妇,提前申请后得到一截单独的车厢,还配备了一台紧急医护机。
鹿建德去操作台输入目的地,孙慧打开广播电台,熟悉的音乐传来——放的是新闻联播。
鹿建德嘿嘿一笑,“我小时候最喜欢听着新闻写作业了,那时我爸就会捧着《三国》坐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监视我。”
孙慧嬉笑,“小笨蛋,写个作业还得家长监督。”
鹿建德争辩,“那只是偶尔,小学的时候没自制力的嘛。”
夫妻俩平日都忙,除了学生时代热恋那会儿交流得频繁外,基本都说不上几句话。所以各自都还有一些往日趣事可以分享。时隔许久没有这样放松地谈话,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胶囊列车是全自动控制的轨道车,由覆盖整个江浙市的列车系统统一控制,反应速度在一百纳秒下,高峰期可以在一条百米轨道上以八百公里每小时的均速同时跑六十截独立车厢。
车厢内很安静,车窗外是地铁轨道的灯光,一些广告牌,基本都是科技公司投放的广告。
“咱们儿子的名字,是不是该起了?”不久前刚做过b超,夫妻俩晓得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
孙慧捧着肚皮,婴孩在母亲的子宫内,沉甸甸,活泼泼,压着内脏,仿佛那就是一个器官,只不过她能感觉到他是有个性的,有思想的,并非混沌一片,那是她的珍宝,而不是简单一颗肉块。
“不是说好叫爸妈都一起商量商量吗?”鹿建德隐约明白妻子是有些产前焦虑,只是求生欲还不够旺盛,答题没在点子上。
果不其然,孙慧冲他呵了一声,随即开始滔滔不绝,什么孩子是我生的,我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云云,她长篇大论些孩子气的话,脸上神气盎然,就像回到了春光烂漫的童年。
鹿建德的脑子长期被公式数据占领,但他陡然感到有一架孤舟载着满江的星月乘风破浪,让他理性、固执的思维为之震颤、破裂。妻子的一言一语,她每一次呼吸,她两颊细小的绒毛在列车空调里吹来的风里微微颤抖,身上的香水气息,头发里飘出沐浴露的味道,这些都切实组成了一个女性——但他感觉自己浅薄的逻辑竟然不能承载她生命的重量。
鹿建德微笑着点头,但目光毫无聚焦。
孙慧一时间也愣了,看着自己丈夫一脸深邃的表情,缓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又在自嗨。
“嘁,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