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主体结构是浮空的,并非长管拉住,所以是贴着天花板,离地有一段距离。
几只小型编织者抬着摇篮底托吱呦呦地跑进来,爪子麻利,很快就把底托换好,然后绕着黄蜂女转了几圈后迅速离开。
黄蜂女上前把底托拉下来,然后把鹿正康放到底托上,阖拢摇篮。
助产士已经准备好,一股股幽蓝色的溶液从长管里输送到摇篮内,淹没鹿正康的身躯。
这种溶液可以称为羊水。
孕育生命之水。
黄蜂女思忖了一下,把鹿正康委托保管的那朵花放在摇篮下的地面上,接着她搂着小骑士的破碎面具离开。
她要去把这尸骸埋葬。
无人的室内,圣洁之花飘起,融入摇篮。
……
鹿正康在睡眠里,正在做梦。
他忆起往昔,自己的幼年与少年时期。
很爱幻想的年纪。
可记忆在梦里异常模糊,他分不清楚倒地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单纯的头脑构思。
鹿正康行走在林荫下,扭头四顾,阳光正好,视线穿过茂密枝条的空隙,能看到楼房外墙各色的砖瓦,随着他脚步的前行,忽忽地后退着。
他突入一条无人的长巷,青砖古瓦,苍苔郁郁,城市的电线在巷子上横飞,几只麻雀停驻,喳喳叫唤。
高空的层云透过阳光,看着像金边的冰玉雕像,与天穹构成画卷,被巷子两侧的墙壁裁剪,只有长长、斜斜的一带,很写意。
鹿正康仰着头,阳光迷了眼,他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行走在长巷,好似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路边沟塘里有净水濯濯流淌,扑忽忽在石砖上打旋。
不多时,巷子走完了。
出巷的一瞬间,天空为之开朗。
前方,一头纯白的牡鹿出现在城市繁忙的街道上,它的犄角盛大,宛如两颗古树的枝桠般盘曲恣意,高高隆起比路边的街灯还高。
它穿过车流,步态优雅。
既无半点惊慌,也未对行人造成半点困扰。
鹿正康怕它被车冲撞,急忙去追逐这头牡鹿。
他跟着它,前头的走,后头的跑。
穿出城市,穿过瓦砾遍地的郊区,翻过青郁的竹山林海。
日头西坠,朗月升起。
在夜空下,群山碧蒙蒙的,牡鹿站到一座秃山上,巨石峭壁间,背对着圆月,它头顶的犄角,将月亮捧住。
如衔着一枚宝珠。
牡鹿安然肃立。
鹿正康走到它身前,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厚重的皮毛。
这有温度的毛发,透着强烈的生命力,能感知到其下血液的涌动。
牡鹿化光,将少年包裹,升上穹庐,化作第二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