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风卷落梅,暗香浮动,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传来。
沈潇然那修长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游走在玉箫上。
箫声时而凄厉,如泣如诉,时而似流水,潺潺流动。
一曲《平沙落雁》委婉流畅,隽永清新,缓缓徐来,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
世路崎岖,堪羡那平沙雁,翔翔自如。逍遥乎不与人争,结友海鸥,天地为卢。
曲终了。
“泛水清湘,坐看云起,潇潇碧水,岳云如飞,钟磬轻叩,仙乐飘绕。”
柳雨璃轻叹,心生向往,“想必朱权当年定是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之中,才谱成此曲。”
沈潇然收起玉箫,“你果然是懂音律的。传闻当年朱权微服简出,一路南下,来到南岳衡山,被回雁峰的美景所吸引,情景交融,抱琴而立,即兴作下《平沙落雁》。”
柳雨璃脑海中赫然呈现出一幅美妙画卷,“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也。可是沈大人的真实心境?”
沈潇然眸底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并没接话。
真实?他早已忘却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何为真,何为假?真真假假,亦真亦假,真假难辨。
沈潇然敛去翻涌的思绪,语气淡淡,“心境不重要,这曲《平沙落雁》赠给姑娘,以来答谢姑娘今夜良言。”
“沈大人无需挂怀。”柳雨璃欠身还礼,“时候不早了,小女告辞。”
柳雨璃莲步轻移,走下石桥。
沈潇然独自立在石桥之上,身后万千灯盏,皆非归处。
柳雨璃走在回家的路上,春樱跟在身侧,欲言又止。
柳雨璃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姑娘,王爷派无影在暗处护着姑娘呢……”春樱有些担忧,“方才姑娘和沈大人在桥上叙话,定瞒不过王爷。”
柳雨璃反问,“我为何要瞒他?”
“姑娘不怕王爷误会吗?”春樱小心问道,“不如我去叮嘱无影几句?让他莫要乱说。”
“不必。”柳雨璃微微摇头,“心胸坦荡,何须多虑?”
春樱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急忙跟上柳雨璃的脚步。
直到街上空无一人,沈潇然才回到家中。
远看院中灯火通明,沈潇然蹙眉走进院子。
沈丞相立在廊下,似是等候多时,“还以为你不想回这个家了。”
沈潇然眉头舒展,走向沈丞相的脚步随之放缓,“父亲多虑了。”
沈丞相对于沈潇然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这个逆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沈潇然来到沈丞相面前,一改往日里的剑拔弩张,态度缓和道:“孩儿不知父亲在此等候,方才在外与友人多说了几句,这才耽搁了时辰。”
沈丞相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沈潇然,“你这是……”
“此番去苏州才知母亲这般心狠,先前是孩儿不孝,这些年误会父亲了,还请父亲宽恕。”沈潇然垂眸之际,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沈丞相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扶起沈潇然,“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仇什么恨,误会解开就好。莫要因为你那狠心的娘,导致我们父子失和。”
“父亲所言极是。”沈潇然从怀中掏出信笺,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娘留下的信,母亲说,父慈子孝是她的祝愿,封侯拜相,是她的期许。孩儿定不会让她失望。”
沈丞相心情舒畅,拍了拍沈潇然的肩膀,笑道:“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是欣慰。只要你把心思放在辅佐二皇子上,过去的账皆可一笔勾销。”
“孩儿谨遵教诲。”沈潇然眸光淡淡。
沈丞相转身走进书房,热络地冲沈潇然挥手示意,“外边风大,进来说话吧。”
“是。”沈潇然应声。
父子二人罕见的围炉而坐,促膝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