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的士绅大声附和。
众位被窦建德强行征辟来的文官、贤士这些日子天天跟着队伍东奔西走,眼见耳闻都是民间疾苦,满腹傲气早就被现实磨走了七七八八,只是碍于文人的脸面,一直向对方无法低头罢了。此刻听见有人带头,纷纷走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附和:“古人云关山险固,不若民心向之。王能以身作则,躬耕垄亩,传扬出去,河北百姓之心尽收矣!”
窦建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着看了大伙一眼,抿着嘴道:“仅河北么?天下如何?尔等之心如何?”
众人一时语塞,纷纷将目光逃避开去。窦建德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知道,子曾经曰过,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如今天下大乱,烽烟遍地,百姓流离失所。窦某不才,愿意先定河北,让百姓有个可以修生养息的地方。待圣人出,再退位让贤,诸公以为可乎?”
“这……”众贤达没想到素来粗豪的窦建德嘴里居然能说出如此礼义周全,条理分明的话来,错愕之下,愈发无言回应。
看到大伙满脸惊诧的模样,窦建德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诸公瞧不起我窦建德,觉得我老窦粗鄙,那没关系。可河北大地遍野哀鸿,诸公可曾闻之?若各地继续纷乱下去,覆巢之下,诸公可得独善其身其家乎?”
听完这几句质问,众贤达名士们的脸皮再厚,也被烧得红里透黑了。他们先前之所以恃才傲物,动辄对窦建德等人冷嘲热讽。一则是瞧不起窦建德的草莽出身,因为此子纵使一时得势,终究难成大器。二来也是自重身价,觉得离开读书人和士族,窦建德根本无法治理好河北南部各郡。却没料到窦建德麾下还有程名振这种人才在,无需任何人帮助照样将地方治理得欣欣向荣,隐隐已现开国气象。更没料到窦建德早就瞧破了大伙的心思,只是一直大度忍让,不肯戳破那层窗纱罢了。
如今所有秘密都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叫众人如何不尴尬。好在杨德清见机得快,干笑两声,凑上前替大伙解释道:“王爷这样说,可是冤枉臣等了。臣等书读得虽然多,却没有什么治政经验。不像程将军,从无到有,一点点把平恩各县的屯田点儿建立起来!”
“对,对,对!”到了此刻,众人也顾不上再掉书包了,顺着杨德清铺好的台阶往下溜,“不是臣等刻意怠慢,实乃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也!子曰…….”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窦建德笑着出言打断,引经据典,满口斯文,“诸公既然以治国平天下为己志,何不择先达者而从之?程郡守屯田三载有余,所作所为皆已经形成定制。以诸公之才,学之有何难也?”
“我等……”众贤达名士看看年龄顶多二十上下的程名振,眉头紧皱,满脸苦涩。徒有虚名,胸襟气度还比不上窦建德一个草莽英雄,已经让大伙够惭愧的了。如果还要向程名振这小娃娃求教,岂不是让人把脸都丢到了爪哇国去?
“我懂了,非不能,而是不为也?”窦建德哈哈大笑,又引了一句孟子的名言。
他出言必及孔孟,听在身边的文官耳朵里,只是令后者愈发佩服。听在程名振等洺州营弟兄耳朵中,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原来窦王爷学问这么高?”伍天锡看看王飞、段清等,心中暗道。
“原来窦王爷先前那些粗鄙行径都是装出来的!”段清看了看雄阔海,暗自感慨。
“原来窦王爷见粗人说粗话,见精细人说精细话!”雄阔海扫了一眼程名振,目光中充满了狐疑。
“好一句非不能也?”程名振望向窦建德,心中亦是波涛汹涌。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窦建德有千种面孔,对上任何人,无论对方是绿林大豪还是饱学儒士,他都能在最短时间拿出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