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示意那报讯的衙役起身,然正襟危坐,问道:“本官问你,吴巡检到了牲口市,可是干过什么犯了众怒之事?”
此言一出,主簿陶文元略微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陈县丞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被砸烂的是我们的巡检司,被私自扣押的是我们的巡检官,被郭恪那贼酋踩了脸面的是我们武荣县的县尊大老爷……”
“咳咳,陶主簿慎言!”
刘幽求一听陶文元话里话外又扯上自己这个县令,尤其是听见陶文元竟不由分说给郭恪扣上贼酋的帽子,刘幽求大为光火地呵斥了一声,道:“郭恪乃镇抚一地的折冲都尉,乃堂堂朝廷正六品官员,莫要胡说八道,贼酋二字岂能轻言定论?不过陈县丞——”
刘幽求训斥完陶文元后,扭头看向陈子昂,不解道:“此次事件无论是砸了巡检司,还是扣押巡检官,都是郭都尉一手挑起,受欺的却是我武荣县衙,你问这话是何意?”
陈子昂道:“回禀明府大人,下官是想了解的更详细些,只有我方占理站住了脚,才能向武荣折冲府问罪啊。不然到头来被人反打一耙,那即便是告到冯刺史那儿,也是自取其辱!”
“陈县丞你这是多此一问!”
陶文元一听,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急冲地说道:“难道巡检司就这么二十来号衙役,还敢没事儿去挑衅兵强马壮的折冲府?”
“陶主簿,休要多言,”刘幽求挥手喝住了陶文元,然后看着陈子昂赞许道,“还是陈县丞想得周全,果真是长安来的才子,老成持重之见啊!兀那衙役,还不快些回陈县丞的问话?”
报讯的衙役面对着武荣县境内的几位大佬,心中早已是战战兢兢,也不敢多做隐瞒,将巡检司增设之后所做的一桩桩事情,如实道了出来。
待得他说完之后,陈子昂注意到其中一个细节,问道:“你刚才说,依照县衙下发的公文,你们将牲口市的厘税涨了两成?”
报讯衙役嗯了一声,低声道:“这是吴巡检根
据县衙签发的公文,在牲口市中张榜公告的!”
“好了,你先退下吧!”
陈子昂挥挥手驱退了衙役之后,对刘幽求苦笑道:“县令大人,果然根子还是出在咱们的巡检司身上。”
“嗯?”刘幽求一脸费解。
贺旭也是面呈茫然地看着陈子昂。
而陶文元则是不悦道:“陈县丞莫非是在偏袒姓郭的?将牲口市的买卖厘税涨两成,是我们武荣县衙为充实税库而为之的,这也是上报过州府,经得刺史大人同意的。巡检司这是执行县衙的签令,吴巡检何罪之有?你这是……”
“陶主簿急什么?”
陈子昂三番五次被陶文元冲撞,心里也不痛快了,板起脸来呵斥了一嘴之后,冷笑道:“县衙签发的公文里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逢初一、十五两日赶大集时,牲口市的买卖厘税暂提两成,平日照旧!但你刚才没听这差役说吗?吴巡检上任之后,将牲口市的厘税涨了两成。这意味着什么?陶主簿为官多年,还用陈某说得再明白些吗?”
意味着什么?
还能意味着什么?
听完陈子昂的分析之后,在场几人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这意味着吴瘸子借着县衙初一十五赶大集日涨厘税之机,玩文字游戏,将牲口市平日的厘税也私涨了两成!
然后,这厮中饱私囊,贪墨税银!
这杀千刀的吴瘸子,居然胆大包天若斯!
陶文元的脸绿了,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陈子昂的话了。
忽然,他有一点后怕了,因为吴瘸子能当上这个巡检官,还是托了他的门道,由他亲手举荐的。虽然吴瘸子中饱私囊的税银他的确没收受过,但这武荣县衙可是刚刚才成立啊,这么快就出现了第一桩贪墨案子,万一因举荐不当牵连上自己,这可怎么办啊?
陶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