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辽东到长安,从长安再到蜀地,一路上罗一见过太多的河流。
自认为不管再遇到什么样的河流,都不会再有任何惊讶之感。
当看到穿行于峭壁绝谷之中的大渡河时,罗一发现之前的想法真的很可笑。
碧绿色的河面上波浪滔天,湍流的河水拍打在峡谷两侧如刀削一样的绝壁上,激荡起如雷鸣一样的涛声。
与其说这是条河,不如说是一道天堑。
即便大渡河沿途的河岸不可能全是如此,但光是这水流的流速就十分致命。
河道窄处的河岸上都有人把守,敢乘渡船渡河,就是最佳的靶子。
而且河道越窄,渡船越是难以操控,估摸着情急之下,不用打就自己翻船了。
河面宽广的地方渡船倒是能用,但合适的登陆地点都被剑南的唐军筑了城。
面对人为的绝壁,同样难以渡河。
南诏与吐蕃联军停下脚步,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难以渡河不是不能渡河,这道天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这样水流湍急。
进入冬季后,水量绝对不会这么大。
而且南诏停下的时间越久,也意味着准备的愈加充分。
可以想见,南诏一旦发起渡河,攻势绝对会异常凶猛。
如果不加紧操练这些新兵,估计很难挡住南诏的进攻。
琢磨到这,稍稍安心的罗一,心中又有些发沉起来。
转身看了看远处顺着平羌水的河岸向汉源城行进的运粮队伍,罗一眉头紧拧了起来。
出了成都所在的益州,邛州、雅州以及脚下的黎州,全都是群山夹河谷的地形。
所以面积虽大,但能够利用的土地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比较少,并且还很分散。
另外各州的人口也并不算多,整个邛州四万二两千多户,十九万多人。
而到了雅州,直降到一万户出头,全州的总人口只有五万来人。
脚下的黎州虽说现在人口达到了快十万,但九成是从嶲州逃过来的百姓。
黎州实际上只有一千多户,整个州的常住人口加一起还没超过万人。
单子黎州一州之力,根本没法养活驻守河岸各处的边军。
那九万嶲州逃民虽然安置了下来,但新开的田能打多少粮要到秋收时才知道。
可以说黎州境的大渡河一线,聚集了连边军带逃民,一共十万左右需要从其他州调运米粮过来救济的口众。
而道路难走,五百多里的路途下来,耗时耗力之下损耗并不算小。
从经济这一块算下来,长久在大渡河一线与南诏对峙并不划算。
成都那边就算米粮再多,也架不住这样输血。
想到这,罗一对于海龙一挥手,“把嘉州与嶲州的舆图拿过来。”
一旁已经对罗一做什么都充满兴趣,弄得跟个跟班一样的崔圆疑惑地惊呼道:“连汉源城都没入,你就有了谋划?”
观察地势的保宁都护府兵马使与禁军三门神听到崔圆的大呼小叫,也被吸引了过来。
“谋划没有,上火倒是真的。”
敷衍了一句崔圆,罗一接过海龙递过来的舆图端详了一阵,将目光定格在了嶲州的越嶲城。
马仙童顺着罗一目光看向舆图,有些吃惊道:“使君打算谋划越嶲城?
汉源离着那里可有五百里之遥,而且入越嶲城又有东西两路。
西路有苏祁、台登、保塞三处大城,东路有罗山、永安、新安 、清寇四城。
而且不管走哪一路,河对岸还有阳山、清溪、和集三镇要破。”
说到这,马仙童咧咧嘴,“怎么琢磨,也想不出使君有什么办法能跨过这些重镇直扑越嶲城。”
罗一对马仙童挑了挑眉,“要不怎么说是上火,而不是有谋划呢。”
马仙童实在是跟不上罗一的思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