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芳菲回过神来,她也不想待在这东跨院里,站起身来就给郭氏行礼,然后躬身告退,离开东跨院就快步往外书房走去。
郭氏只掌管一半苏氏的嫁妆产业,还有另外一半嫁妆在裴世卿这个夫君手里,那一半产业都是盈利的好铺子还有现银现金,具体数目,郭氏不知。这就是裴世卿精明的地方,有时候,就连枕边人,他也是防着的。
裴芳菲到了外书房,父亲正在窗边的小榻上坐着,他示意嫡长女坐到他对面。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是黄花梨木的。
这木头,可是好东西,裴芳菲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裴家虽然官位低,可府邸处处都会出现价值连城的东西,稍稍留意就能看见。
光是祖母冯氏就有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而父亲裴世卿自从成为正五品的吏部左侍郎之后,暗中的油水也不少,毕竟吏部每三年的官员审评,作为吏部侍郎的他免不了要收到各方送来的孝敬礼。怪不得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低阶官僚尚且如此,何况京中这些官吏朱门、勋贵世家。
“来,看看。”裴世卿将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子递给裴芳菲。
这张没有装订成册,跟郭氏给她看的是一模一样的,郭氏掌管的是前面一半,裴世卿掌管的是后面一半。
“是,父亲。”裴芳菲静静看着,只见上头用笔墨画了两个圈圈、三条横线。
“两个圈圈,是我花掉的银子,都用于打点仕途之用。等你出嫁,这笔银子我给你补上,是两万两白银,一千两黄金。”裴世卿直接说出来,“三条横线的地方,是你母亲的三个铺子,这些年进项越来越多,经营得非常好。这三家铺子的盈利正好可以弥补另外两家铺子的亏空,甚至还有多余银子。”
“我知道,大夫人说过,她掌管的那一半里头,有两家铺子常年亏空,她又不能擅自做主关门,所以就用我生母的银子补上。”裴芳菲心里还是高兴的,管它盈利还是亏空,能拿回来就行。
这年头,金银珠宝才最靠得住,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实的。
裴世卿微微点头,笑着问,“你不问问我,为何动用你生母的嫁妆,都把银子送给谁了?”
裴芳菲垂下眼眸,“父亲做事总有父亲的道理,何况官场复杂,父亲需要银子打点也很正常,我小时候,咱们裴府还未进京,那时住在金陵,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忙忙碌碌。若是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希望父亲仕途正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的。”
这话是场面话,其实裴芳菲想说,父亲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只重自己的利益,其他漠不关心,但这些话,她现在也说不出口。
裴世卿上下打量着嫡长女,长得有七分像苏氏,但性格像极了自己,冷漠又喜欢说假话,罢了,只要是聪慧的即可,别小看一个女人的聪慧,往往是家族之幸。
“我知道你对我有些怨怼,但不要紧,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去吧,好好学着管家的本事。”裴世卿原本想多说一些话,突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已经暗中命人查找失踪的嫡长子裴道宴很多年,消息依然石沉大海。
裴芳菲也懒得在这里敷衍应付,起身行礼就要走,临走前问道:“父亲,我的亲事也不会顺利吧?”
“一派胡言。你的亲事是我与现在的承恩伯定下的。”裴世卿皱眉,“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裴芳菲笑道:“自然是从大夫人院里听来的。有下人说,承恩伯府赵家看不上我们裴府官小,所以至今没有上门过三书六聘的事。”
裴世卿突然怒意横生,他外表儒雅知礼,待人接物也很有风度,为人八面玲珑,但心里最讨厌那些看不起自己嫌弃自己官小的勋贵人家,这简直就是触了他的逆鳞。
“府中的奴才是该教训了,简直不成个体统,主子们的事也拿来嚼舌根。”裴世卿将手里的书重重扔在桌上,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