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对海底深处木桩铁围中的累累白骨生有恐惧之心,没想到劫难来时,竟救了我一条性命。
看着尸积如山喷薄而出的白骨如海啸般朝着方舟汹涌而去,我心中默默感念良久,踩水朝乌篷船游去。
游到近前,我问道:“都救上来了吗?”
为首那名义军哭丧着脸道:“除了我家军将,都救上来了。”
“没潜入海底找寻吗?”
“我们水性不佳,潜不了多深。”
“救上来的还有呼吸吗?”
“心还在跳。”
我爬上乌篷船,拿起那只铜铃大的死鱼眼用刀剜出眼白,割成薄薄长条状,敷在义军喉咙伤口处,对愣在原地的义军道:“学我这般,只要伤口弥合不流血,就有活的希望,不要爱惜鱼眼,一层一层糊上去,若是不够,那条鱼鳍也能切成薄片。”
义军见我转身跳入大海中,急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潜入海底打捞你家军将去。”
海水已不如先前那般清澈透明,木桩铁围一片狼藉,极目望去,木桩东倒西歪,铁围受损严重,白骨喷涌不止,搅动着海水一片浑浊。
想来是那海兽潜入海底用力撞击所致,尸骨没了束缚自然喷薄而出,导致了汹涌海啸。
我在李重霸落水的海域找寻良久,也未见他的踪影,一直到筋疲力尽才浮上海面,再看太阳时,已然是夕阳西下。
乌篷船漂浮在我身边,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将我拉上船,说道:“你尽力了,我家军将在天有灵,定然会感念你的,上船吧。”
我伤感道:“若是先救他,不至于连尸骨也找寻不到......”
我感到深深自责,若是先救李重霸而非去凿方舟,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
义军首领道:“自从天补平均大将军战死于黄梅,他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若能追随大将军而去,也是一桩美事,走了,回城了。”
天补平均大将军,乃王仙芝濮州起义时群雄拥立的名号。
“他们呢?救过来了吗?”我问道。
“都救过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还在昏迷,鼻子里弱弱的只有一口气,要赶紧回城请医问药。”
我探身去看,几人平躺在船上,喉咙处敷着长条鱼片,已止住了血,好在处于昏迷之中,尚有一口余气,若是清醒过来,每呼吸一口,都会疼痛难忍。
好在那牧师年老体弱,割破李重霸喉咙后,已没先前力道,否则几人就算是身强体健,也难保气绝身亡。
我叹息一声,看向彩霞满天想着心事。
“坐下歇歇吧!累了半日了。”
我坐在船头道:“如何称呼?”
“吴六一。”
“他们呢?”
众义军纷纷介绍道:“曹三......”
“燕十七.....”
“周云八.....”
“武四丁......”
“王丙一.......”
“赵二虎......”
草军弟兄出身寒微,起名字很随意,大多是发达后才有了大名。
吴六一,顾名思义,出生在六月初一。
武四丁,出生在四月第一个丁日。
王丙一,丙月初一生人。
赵二虎、周云八,不是诨名,就是在娘肚子里,父母梦见云、虎之类的祥瑞,遂起了个名字。
至于李重霸,生于八月初八日,早年名唤李重八,统领骑兵后,才将八字改为霸字。
我微微点头道:“我叫无名,以后唤我无名好了。”
吴六一道:“你对草军有大恩,不好直呼名讳。”
“太客气反而疏远。”我看着波光粼粼,金蛇乱舞道:“说说你家主将,他的心为何早就不在这里了?”
吴六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