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目看去，只见一老僧结跏趺坐在累累白骨上，仿佛坐在白莲花须弥座上，观心自在，默默看着我。
我问道：“胆在何处？”
“心处寻。”
我扭头去寻龙心。
“何处去？”僧人问道。
“寻心去。”
“寻何心？”
“龙心。”
老僧冷哼一声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寻龙心，寻什么？”
“心外寻，寻得到吗？”
“怎地寻不到？只要割了龙胆，就能解脱。”
僧人仰着脸想了半响，突然一笑道：“你说人在夜空真的能飞起来吗？”
我脑海之中现出“夜飞”二字，问道：“你见过吗？”
僧人似笑非笑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我见他故弄玄虚，哪里耐烦听他打哑谜？挺刃走了上去，问道：“你到底是谁？”
“问问你的心。”
“我的心？”
“你的船呢？”
“停靠在江边码头。”
“你呢？”
“我？”
“你离开了它，还是你吗？”僧人直直看着我。
我顿时汗流浃背，往日里在大荒海上漂泊，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修缮海船、加固船只，如今离开了海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彷佛丢失魂魄一般，不住的在轮回中流转。
“你痴迷繁华，却忘了根本。”
“我.....”
“你真觉得取了龙胆就能解脱？”僧人厉声道。
“不是吗？”
“是吗？”
“.......”
“问你的心。”
“我的心？”
“光之轮显现那刻，看似灵光乍现，实则暗藏杀机，你一味痴迷于轮回，必将堕入苦厄难以自拔。”
我动容道：“如何脱离轮回？”
“问你的心。”
“我的心？”
僧人叹息一声道：“你被心识所迷，太过执着。”
“还请老丈指点迷津。”
“光王、夜飞，不过是邪魔外道罢了。”僧人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弯曲着手指道：“你被心魔所迷，如何能解脱？”
“我该怎么做？”
“问你的心。”
朱二猛地睁开双眼，道：“别听他的，尽是些胡言乱语。”
老僧嘴角带着冷峻的笑意，搓着念珠嘿然不语。
我惊骇道：“你怎地又活了？”
“你看他像不像割去头发的红毛鬼？”朱二道。
我凝神看向老僧，长着与红毛鬼一样的鹰钩鼻，形容吊诡，面目狰狞，只是眸子讳莫如深，一团漆黑。
我握紧弯刀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僧人充耳不闻道：“心魔无孔不入，死人能复生，善人能从恶，圣人能走火入魔。”
“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你看他们......”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尸山血海中漂浮着无数厉鬼、夜叉，驱赶着亡灵、幽鬼朝烈焰中走去。
汹汹烈焰腾地升起，我强睁双目，看着亡灵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心中惊骇。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可怖。
烈焰迎面扑来，似乎想将我吞噬。
我攥紧弯刀，如困兽般游走在尸山血海上，找寻地方躲避，嗓子里发出野兽般“嗬嗬”声，眼见着身下一片火海，我纵身跃起，将刀插入肉壁之中艰难向上爬行。
登上十二重楼，一阵腥风血雨袭来，无数尸骨被恶龙吞入口中，冲击着我跌落尸山血海中。
反复攀爬几次，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离，心中绝望至极，泄了力气般，躺在尸山上任由烈焰炙烤，痴痴望着老僧狰狞冷笑着。
“你在笑什么？”我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