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泽的一举一动。
他不能动。也没什么力气开口说话了。
每说一个字,他都感觉胸口的疼痛在加重。脑子也在逐渐沉重。
他知道。说话只会加速死亡。可不说话,还是会死亡。以后也不再有说话的机会。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今天了。”鲨鱼虚弱地说道。
“为什么?”喝下半瓶红酒的林泽回了些神。
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麻痹人的疼痛,也能让人充满活力。
“你的命太硬了。”鲨鱼说道。
林泽咧嘴笑了笑,说道:“你今天才知道?”
鲨鱼笑了笑:“很遗憾不能见证你与那位大人物的交锋。”
“不用遗憾。”林泽吐出一口浊气。“在我们华夏,老人们总是希望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子。否则死的不甘心。走的太遗憾。可等有了孙子,又希望看着孙子上高中上大学,还恨不得见到孙子结婚生子。最好是能抱一抱重孙。”
“可人终究要死。又哪能死的时候真没遗憾?”林泽点了一支烟,灌了一大口红酒,说道。“安心上路吧。下了地狱。会有很多人找你偿命。”
“偿命?”鲨鱼脸上光彩照人。宛若林泽初次见到的鲨鱼。霸气。傲视一切。
“在上面他们怕我。到了地狱,他们不怕?”
鲨鱼死了。
说出那句霸道之极的话语,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林泽知道鲨鱼是被人害死的。被他的盟友害死。但鲨鱼由始至终没抱怨什么。
也许是鲨鱼这种境界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抱怨。抱怨永远是失败者干的事儿。成功的人,优秀的人,绝霸无匹的人。从不抱怨。再多委屈再多苦,只往肚子里咽。
……
兹兹兹兹。
下楼的路上,林泽闻到的是烧焦的味道。看见的是满目疮痍。躺在地上的有叛军,还有猛虎营兄弟。
林泽跌跌撞撞提着那瓶酒下楼。在大厅门口看见了无力坐在地上的叶龙。
猛虎营大队长背靠着墙壁,满是鲜血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双目无神地抽着。
在他旁边的阶梯上,依稀坐了七八个猛虎营兄弟。每个人皆夹着一根烟。神色憔悴落魄地抽着香烟。默默不语。
原本开阔地上无比空旷。可此刻,却堆满了尸体。土地焦黄。不断冒出黑烟。火焰将这片天空烧得火红似锦。仿佛上了古战场一般。凄凉而悲壮。
“死了?”叶龙仰起头,望向林泽。
“死了。”林泽沙哑着嗓子道。
“死得好。”叶龙狠狠抽了一口烟。
林泽发现叶龙的左臂无力垂在腿上,一动不动。眉头微皱,却没发问。
这场战役,能有人独善其身吗?
这场战役,可以安然无恙吗?
林泽嘴巴一阵发苦。能活下来,已是上帝的恩赐了吧?
带来的四百多人。如今只剩七八个。这是猛虎营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战。也是林泽这一生经历的最惨烈一战。
坐在叶龙旁边抽烟,林泽也陷入了微妙的走神。
叮叮叮…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打破了这妖异诡谲的沉闷。一名白衣女子与猛虎营众人认识的方科长徐步走来。
方素素走在前头。白衣女子则是安静地跟在身后。
方素素一路走,一路哭。
地面上躺下的,很多方素素都认识。其中一部分还跟她开过玩笑。聊过天。
没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她的心便下沉一分。直至瞧见大门口无力坐着的七八名猛虎营成员。方素素泪如雨下,纹丝不动。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你是否理解?
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再不能起来。
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