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除掉披风,赵璟让她在小炉子跟前坐了,先拿了条新布巾帮她擦了头发又泡了碗热茶让她抱在手里后,才转身去了里屋拿东西。
杨娉趁机将头发打散,又利落地用手指将其重新梳拢,片刻后赵璟捧着个长条形的盒子从里头出来,见这姑娘正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热茶,两颊因为刚才的活动再加室内的热气而现出了两片迷人的潮红。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宝贝!”杨娉放下茶碗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你不会是藏到床头搂着睡觉了吧?”
赵璟不言,缓缓至矮几前跪坐,双手扶住盒子轻拍了两下,想打开却又停住,一脸的珍而重之,终于在杨娉有些急切的目光中低声道:“先说好,不许抢。”
杨娉气结,“我——赵大哥,你——行行行,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保证,行了吧?”
得了承诺,赵璟点头,然后缓缓打开盒子,轻轻抽出画卷。
杨娉赶紧将桌上的茶水都挪到一旁去远远地放好,伸出手与他一起将卷轴展开,“哪位的大师的作品?”
先看向落款——汀兰君——像是名女子,但闺阁女子的画作又如何被拿了出来?
杨娉眉头略紧了紧,不及多想便迅速地将视线移到画面之上,这是一幅游湖图,远处用写意的手法画了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隐约的几艘画舫以及黛色的远山和几处鳞栉的屋角,近处是半艘敞开的画舫以及一段蜿蜒的堤岸,画中的人物都在这艘画舫之上,群侍环绕之下的船舱里,珠帘被高高卷起,居中一个枣红方几旁坐着两位身姿婉约正谈笑风生的妇人,其中一个妇人怀里还抱着个约莫周岁的女娃娃,那女娃娃正攀在妇人的肩头,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胳膊和脖子也伸得老长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大气力,一只手摁着妇人的肩头,一只手拽住站在旁侧的一个还未留头的小子胸前挂着的长命锁,嘴却已经啃到了人家的脸上,那小子的表情虽不甚清楚但两只手臂都张开虚虚地将人扶住生怕女娃娃掉下来,那姿势一看便知是极具疼爱的样子……整个画面布局和谐,意境纯真深远、生机盎然,人物传神精妙,尤其是对两个孩子的描绘更显笔法流利形态传神。
“啊哈!”杨娉看的一双杏眼里笑意璀璨,“这么可爱,谁家的孩子这是,怎么还咬人呢?”
赵璟不说话只温和地看着他,得不到回应,杨娉便又返回来去看上头的题跋:正和五年春携小儿与明月夫人及其女游于东湖,风日晴和人意好,醉与明月共赏春。
“明月夫人——明月?”杨娉猛地想起自己母亲在外被人叫做明月夫人的事来,眼睛瞬间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娘?这画的是我娘?”
杨娉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又看看画中的女娃娃,语无伦次,“这,这——我——我?”
仔细地盯着她脸上瞬间几变的表情,赵璟缓缓开口,像是怕她听不明白似的一字一句的说:“我母亲极爱兰花,汀兰君是她的雅号,这是我母亲画的,那年我六岁。”
“我——你——”嘴像是被寒冰冻住,杨娉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面上的表情慢慢破裂,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一脸的窘迫,她迅速抬起双手将脸捂住,又猛地想起桌上的画,慌忙伸出手就去抓,却被赵璟提前一步挡住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答应了的……”赵璟的手就挡在自己面前,面容还是一向的温润沉静,但眼眸里流淌着是任谁都能看出的欢喜、神情和从容。
杨娉乱了——
咬牙切齿了半天喊出一句话:“我不做君子!”
“我做。”
“我那时才一岁,一岁什么也不懂!”
“我早慧,三岁便开蒙。”
“早慧你也没认出我来!”
“我记得,她们叫的是你乳名,你那时长得圆圆胖胖……”
“赵大哥,赵璟!”杨娉倏地想要起身逃离,慌乱中身子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