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她也同样无辜啊，这个孩子的身份太过尴尬，是君彦欺负了她才有的，她实在不想自己以后去怨恨这个孩子，她身为母亲，若连爱他都做不到，倒不如让他早早离开，去寻一个满心期盼着他到来的母亲，何苦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受罪。
“没什么，只希望你能保下这个孩子…”
万宝柔眼神一暗，淡笑了声，她希望顾回雪不要像她一样，当年她没能保下她的孩子，那是她一生的痛。
看着万宝柔神色怀念的看着她的肚子，顾回雪就已经大概猜到了，这淑妃或许曾经也是没能平安诞下子嗣后妃，这后宫有无数如她一般的女子，她也只是其中之一。
“娘娘为何想我生下孩子。”顾回雪问道。
她不明白，仅仅是十月怀胎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护下，生下来后可不仅仅只要过十个月，往后岁岁年年，她都要费尽心机，与孩子一起提心吊胆，且还未必能都照顾到，既然如此，何苦让他来呢。
闻言，万宝柔笑了声，抬头看向亭外的飞鸟，眼神迷蒙，似乎是在怀念什么。
“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所以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她叹了口气，续道：“在这宫里，你无法奢求别人的真心，因为人人自危，不会有人愿意与你交心，你也不能奢求皇帝的真爱，因为他不会单单只对你深情，这深宫寂寥，唯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与你血脉相牵，在你孤单寂寞时，他是你最好的慰藉了。”
“我不明白。”顾回雪道。
闻言，万宝柔收回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她刚刚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娘娘既知深宫寂寥，没有诚意真心，难道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就只是为了让他和也能和自己一起体会一遭？”
万宝柔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母子二人在这宫中能相互扶持陪伴，就不会再觉得寂寞如雪，孩子是你在这宫里唯一能得到的诚心以待了，你永远是他母亲，他往后必定会孝顺你，能看着子子孙孙长大平安，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虽然她这么说，可顾回雪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淑妃就像是漂浮在海上艰难求生的人，孩子于她就似块能救她性命的浮木，所以她紧紧抱住浮木，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其中，可其实浮木只能救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她唯有自救。
“那也未必，他总会成家立业，而我会长眠黄土，我们谁都不能陪伴谁一辈子，若是不能让他觉得幸福，何苦让他来呢。至于孝不孝顺，这还得看人，有人孝顺，有人却未必，娘娘不觉得年轻时在这宫里等着一个男人的恩宠，年老之后又殷殷期盼着子孙孝顺侍奉很无趣吗？与其等他孝顺，你我为何不能自强。”
闻言，万宝柔顿时哑口无言，她又何曾没有想过这些，她也曾想过她的孩子没能来这世上也许是件好事，毕竟人心险恶，这宫中更是危机四伏，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很难过啊，难过于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的孩子，哪有女子是不想当母亲的呢。
良久，她自嘲一笑，眼眶微红，柔声笑道：“德妃娘娘看得清，那就望你能恪守本心，不要像我一样后悔莫及。”
看她如此，顾回雪摇摇头：“曾经有人教我，世上圣人难得，人大多都是俗人而已。所以是俗人就会害怕，会痛哭，会后悔…但即便是俗人，也不会一直囿于原地，世上总有许多东西推着他们继续前行。”
她说：“淑妃娘娘和我都不是圣人，人生总有遗憾，会有那么一两件追悔莫及，抱憾终生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这话逗得万宝柔笑了声，忍不住道：“你才多大年纪啊，怎么看事情比贤妃还要豁达透彻。”
闻言，顾回雪只是笑了笑，她不是豁达透彻，只是不在乎而已，所谓关心则乱，她什么都不关心，又怎么会乱呢。
见她如此通透，万宝柔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