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清辉如水,星前月下。
钟珩挟着冷气来,他身材高大,一身劲装,披着墨色大麾,像一堵黑色的墙移动来。
他被这声委屈的“表哥”叫得心软,一向面如罗刹的面目也瞬间柔和下来。
“是我。”他轻声回复。
宁幼仪一时觉得脸热热的,她强作镇定,细声问道,“表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又见钟珩越走越近了,宁幼仪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忙忙惊呼了一声,“表哥!”她里面只穿了寝衣呢,万一一不小心被表哥看见了怎么办?“你、你就站在那儿好不好?”
她指了指半丈开外的地方,面红耳赤得看着可怜。
这番女儿情态,哪有白日那“舌战群儒”盛气凌人的样子?
钟珩轻笑了一声,如了她的愿站定不动。
“幼仪小时见我第一面便哭闹着要当我的太子妃,如今却是越长大越矜持了。”
宁幼仪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又想起小册子里写的什么“自幼一同长大”,一时也游豫不定起来。她的天真好骗写在了脸上。
钟珩不动声色,语气自若,“幼仪三岁就不准表哥娶太子妃。”
“许诺每月为表哥绣一个荷包。”
“还说表哥,是幼仪最重要的人。”
宁幼仪听得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别、别说了!”,她好想不信,她怎么能是这般大胆、孟浪的姑娘?
钟珩被打断了也没有继续回忆,只是语气突然失落下来,隔了半晌才道:“既然表妹不愿承认,那便算了罢。”
宁幼仪失了记忆,她本来想狠心与这位太子表哥说个了断的,可看钟珩情绪低沉的模样,称呼从“幼仪”变成了表妹,她竟也觉得愧疚和心疼了。
原来她不仅放浪,还是一个始乱终弃、抛弃糟糠夫的坏女子?
而且她还这么厉害,一泡就泡了个太子?
不对!现在可不是骄傲这个的时候。宁幼仪低下头,心虚极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月光银辉下,只见她低垂下瘦削的肩颈,好像连那几分起伏的弧度都显现出宁幼仪的无措与紧张。
“只是我在雍州生活许久了,”她找着借口,“而且我已长大了,自然是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不矜持了。”
“也是有好久不见表哥了,一时还有些陌生。”总算是编完了,她悄悄舒口气,才敢抬起头来。
钟珩觉得好笑,他没有再为难,温润如玉地说道,“幼仪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宁幼仪耳根还热,她点了点头,深觉太子表哥是一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之人。
月下看美人,杏眸流光、水色潋滟,娇柔婉转之际,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钟珩喉咙发紧,他闭了闭眼眸,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雕纹精致的银匣子,大概一掌左右的大小。
他向前抻掌,银匣在月光下如同飘渺浮玉。“当年幼仪拖我保管。”
宁幼仪连忙起身,微微踮起脚尖,越过窗框,双手捧了过来。她小心得很,生怕触碰到钟珩身上的哪一处地方了。
虽然过去的她放荡无度,但她立志今后要做一个矜持守礼的好姑娘。
这银匣子在钟珩手上显得小巧,宁幼仪却要两只手才能正好捧住,她乖乖捧着钟珩给的小匣子,“谢谢表哥。”
钟珩看着她乖顺的样子,觉得手痒。他敲敲佩剑的剑柄,“听说今日你突然晕倒,昏睡了一日。可好些了?”
“无事的。”宁幼仪摇摇头,她到现在还眩晕在她过去是个情场高手这件事中。
“好。”钟珩点点头,他等着宁幼仪向他求助,没想到宁幼仪仍是不信任他,未说在承恩伯府发生的事。
他静待了一会儿,才服输般叹息着说,“幼仪受苦了。”
宁幼仪一下子眼里凝出了泪,她惯是坚强的,可一旦有人怜她,她的委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