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彭大人,我有件事一直都不明白,你能否给我解答一下?”
“但说无妨。”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始终不愿意与我相认。”
彭秋期抬眼望着远处的父亲,神情仍旧寡淡。
“父亲。”她轻声呼唤着。
彭墨染见她素衣寡寡眉眼浅淡,便吩咐下人拿来衣服,将一件大氅替其披上,“秋期,天气这样冷,怎么穿的这样单薄,你向来体弱,若是是感染风寒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甚是暖和,微不可查的温和一笑,满是了然。他还是想打哈哈,只是她却不想再装糊涂了。
“苍鹤细羽千金难求,整个东月恐怕也只寻得出去一件来。父亲,你平时若为官端雅清廉,这究竟是从何得来的?父亲,你也贪污过,此去经年,一旦明日去了皇庭,最终也是个死。”
“你已然长大了,无依无靠,峰儿也已然等了许久,不如……”
回答的完全不是她想问的,她听在耳里却不予置评,片刻后神色再度沉默。
两人相认,那么彭秋期就成为彭家唯一的嫡女,彭墨染有四子,除去汪峰,皆是沙场之上无往而不利的少将军。
前些年他
将彭秋期放在别的地方,可是这个父亲却仍然对她不管不问,但是今日还未等相认,在她眼中,父亲突然起来的保护却让人如此沉重,如今形势迫切,她又在粮草案里迷糊得不行。
当今皇帝可以说得上对彭氏隐忍着锐利的杀气,虽对于在沙场上奋勇拼搏少将军予以赞赏,可是彭家乃先帝遗臣,而且还有太后一直暗地里算计,如果彭秋期与其相认,那么那么多的人心中所想大家都心知肚明。
除了太后,彭氏一族掌握兵权已是良久,且不说别的狼子野心的臣子对其虎视眈眈,而今天子更是对其深有疑心,家族兴衰,必定牵扯其间。
彭墨染对她的态度,她一直都看在眼里,权衡利弊才有如此的路要走,如果可以撇去这些,他真的将这个女儿从小便疼得如珠如宝。
可与此同时,她也更加清楚,他的父亲和兄长都需要一个可以在皇帝身旁说的上话的人。这个人除了汪峰,便是自己。
而天子,或者是太后,更需要在自己的眼前留下一个人质。一个可以牵动整个彭氏家族的媒介,保证彭氏对东月国的忠心。
相认的后果只有一个,那边是她怎么
挣扎,她都要入皇室。嫁给季子楠,皇子夺嫡之战,实在是让人心累。垂眸沉默良久,她终于正色道。
“父亲,彭氏府上书香门第最重风骨,可是季子楠不是做皇上亦或是在朝廷中大展宏图的那种人。平日里也不骄奢淫逸,更感情基础已在,如今更是对他百般倾慕,而那样的灾难面前他仍旧不为所动,可见其人品,总有两全之法呢,不能再轻易妥协!”
彭墨染也是心中酸涩,却只能略有愧疚,“为父知道你心苦,可是如今我们更要权衡利弊啊!”
“所以父亲口中的权衡利弊,便是让我几乎低贱到尘埃里吗?我若是个废柴,即使父亲以血肉相拼为我铺路,彭氏一族的处境也仍旧艰难,父亲再给我些时间,我定然会有办法让皇上安心,粮草案该停了,也已经为将士们报仇了!”
彭墨染冲着她笑了一下,随即抱起卷宗,“走吧,也该到了把这一切都了结的时候了。”
她定定的望着他,可是彭墨染始终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不过有一点她心知肚明,这次既是出了这丞相府,再回来便是遥遥无期。
两个人在马车里坐着,路途上有无数的刀
剑相拼之声,她心里再熟悉不过。
感觉有无数的人一个接一个撞在了马车上,外面有人惨叫着,但还是被人拖开拉走。
这应该是马车行进最慢的速度了,也同样是彭秋期所经历过的最为惨烈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