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母一行人来得极快,看到元念念安然无恙地躺在榻上才松了口气。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让你服药。”
元念念骤然听见这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银雀,以盼能从她的眼中寻求一个答案。
“你瞧她也是无用。”元母取过药炉上的汤药递给靳淮,“你可知你昏睡期间有多凶险?每日夜里高热不退,嘴里尽是些胡话,日日得用汤药护住你的心脉,这才熬至今日。”
她看着靳淮将汤药喂入自家女儿口中的模样,叹了口气:“难为靳淮这孩子。在得知你有异之后,更是衣不解带地守着你,旁人若做到这份上怕是也难。”
汤药苦得倒胃,元念念不忍拂了靳淮的意,只得小口小口地喝着。
瞅见他眼下乌青,便知元母所言不假。
可从刚才到现在,靳淮一句话都不曾说起,这倒是叫她心里没底。
好在元母并未过多停留,倒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你怎么不说话?”
她推开靳淮抵拢在她唇边的汤勺,偏想讨要一个结果,“你在生气?”
靳淮见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开口:“我只是在想,你究竟何时才能学会凡事与人商量?”
鲜少被如此责问的元念念,眼泪霎时便堆满眼眶。
虽说她知晓靳淮句句在理,可偏就是平白觉得委屈。
“你说那是我五年来第一次同你说话,我只是想记起在那五年期间所发生的事,我做错了什么?”
她抬手挥开靳淮想要替她拭泪的手,“你说我凡事不与你商量,那我想问你,如若我说我要这样做,你会同意吗?”
靳淮闻言一愣,她接着开口:“你不会。你只会对我说,过去了便过去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两人却相顾无言。
醒来的欢喜被即刻冲散,只余下一阵后怕。
靳淮不知如何开口,只听她继续说起:“之前在万江楼,我阿兄说起曾经将你抛弃在湖心岛一事,我记不得,你们却记得,我在一旁听着也会难过。”
“阿淮,只要我的记忆不完整,那我就会觉得于你而言,我是个局外人。”
“你不是。”
靳淮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虔诚的模样仿佛是个信徒,“于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是局外人。”
他坦然同元念念讲起道理:“你在高热不退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苍天觉得我不配幸福?后来我又在想,就算届时你当真出了事,我也会闯进阎罗殿将你带回来。念念,我也是个人,人的七情六欲,我当然也会有。喜欢也是,害怕也是,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能接受。”
“我同你说起这些,只是希望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好么?”
面对如此卑微的靳淮,她实难说出个不字,只得仓皇点头。
五年往昔,靳淮从未在她这里得到过半分好颜色,可仍旧一如既往,她想知道缘由。
“你明明知道那些人会欺负你,你为何还是应约?”
靳淮只淡然一笑,好似这事无关紧要:“因为我在赌。”
“赌什么?”
“赌是不是你想让我去,就算最后会失望,但我还是想试试。”
顿然觉得心酸可怜,这五年间,靳淮失望的次数何其多,可下次依然如故。
她想起湖心岛一事,只觉得应当同他说清楚。
“不管你相信与否,那年害你在湖心岛受冻之人,当真不是我。”
“我信,我知道不是你。”
靳淮将手放下,俯身在她耳边说起,“我不过是想换你的可怜而已。”
她未曾料到,靳淮此番作为不过是想讨她的怜悯,更未曾料到,靳淮会这样直白地将心思说与她听。
“怎么?怕了?”
她轻轻拥着靳淮摇了摇头:“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