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慢慢走在林荫路上。
月色笼罩着浓密的树影，摇摇曳曳的，像少女的心事，繁密而精细。
走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拐过一个巷子，顾述打破了沉默。
“程清清，前两天，我妈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程清清有些不解地仰脸问道。
少年看了一眼她微仰的面庞，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目光清澈而闪亮。
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
“她在医院和你说的话。”
程清清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哦，那件事。”
“所以，这就是你要和我保持距离的原因？”
程清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如果周书贤的目的是让她离顾述远点，那么她已经成功了，何必把这场私密的谈话透露给顾述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程清清忍不住问。
“呵，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妈要离婚了，对吧。”顾述语气哀伤。
程清清点了点头。
“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妈已经给我找好后爸了，我甚至想过她是不是早就有了外遇。”
少年的发丝被夜风阵阵拂过，轻轻扬起，他的目光在夜色中，显得特别哀伤。
“那个后爸，是二钢厂的一个主任。”
“二钢厂？”程清清瞬间就明白了，就是他，老爸的那个同事，那个看起来就不面善的男人。
“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爸爸是二钢厂的厂长，也就是那个后爸的领导，所以，让我和你搞好关系。”顾述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程清清静静地看着他。
果然是周书贤做得出的事。
那个精明到连自己儿子都能利用的女人。
在上辈子，有一件让程清清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有一次，程清清拖着行李箱从剧组收工回家，一开门，就看见周书贤坐在客厅沙发上。
“妈来了？”程清清往玄关的挂钩上挂着外套，并没有客气地寒暄。
“清清，你过来。”周书贤双手环抱在胸前，像是在筹谋什么大事。
程清清换上拖鞋，不明就以地走了过去。
“最近小述的公司要和A公司谈合作，你知道吧。”
程清清迷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剧组，今天刚回来。”
周书贤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你说你不知道？这笔生意要是谈成了，我看你也不用再去演丫鬟了。就在家当阔太太好了。”
顾述能谈新生意是好事，可是周书贤的态度却让程清清感到颇为不爽，“阔太太”几个字，听起来跟骂她一样。
“明天A公司的老板要来家里吃饭，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家里好好做饭，招待对方，记住了？”
说完，周书贤就拎起包，离开了。
一下午程清清都觉得胸口憋气。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招待一下客人，可是周书贤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在家里根本没有地位，活像个三十年代的封建妇女。
程清清想得出了神，连顾述叫她都没听见。
“程清清？”顾述揉了揉她的发顶，“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她看了看街边，“我快到家了，你回去吧。”
“没关系，送你到楼下。”顾述想了想，又正色低声说，“我不是因为我妈的话才对你好的。”
程清清笑了，她当然知道。
她选中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妈宝男。
两人走到程清清家楼下，她却并不上楼，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任春夜的晚风扬起衣角。
比一世纪还长的五分钟。
“那，我走了。”顾述慢慢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