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月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脑子里如同一堆麻丝,乱糟糟的。窗外的天气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一丝的阳光。走廊里是一片的嘈杂声,有叹息的,有吵闹的,有骂娘的,好多车间里的工人已经闹到了办公大楼。一个男职工大声地骂道:“什么狗屁领导,都是一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养肥了自己,坑了企业,害了职工。”
走廊里的叫骂声,不由自主地传到了黄晓月的耳边,叫唤了大半年要倒闭的企业,终于被厂里那帮领导给彻底折腾完了,连被人家收购的机会都没有,硬是生生关了门。
黄晓月不哭也不闹,她知道即使哭了闹了最终还是走人,因为赖以生存的企业都完蛋了,就是发几句牢骚能管用吗?
黄晓月只能呆呆坐在那儿,明天去哪里,黄晓月不知道。快十年了,从大专毕业到这家机床厂,从出纳做到总账会计,年年都是先进个人,黄晓月尽力了,但又有什么用?这一切马上都要结束了。
办公室已来了通知:“下午去财务部,也就是现在这间办公室,领取买断工龄的钱。”
黄晓月无神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算断、拿钱?我们就值那几个钱?十年的工龄,拿了这个钱,也就彻底跟这家机床厂没了任何关系。十年的心血,十年的希望,都融化在那万把元的纸袋袋里。”
从年初开始,厂里已经发不出工资了,破产、转让、下岗的风声一直在工厂每一个角落里环绕着,回响着。狼来了,狼来了,狼终于来了,由不得职工半点的申诉,只能听从他人的任意摆布,这就是小型国企职工的命运。就三个字:没钱了。
由于设备老化,产品陈旧,更重要的是厂里的一些领导太贪,厂子早就失去了市场的竞争力,倒闭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厂子里那帮领导依然是歌舞升平,该捞的还是捞,该混的还是混,只是苦了那些与厂子同呼吸共命运的职工,都是要靠厂子吃饭的呀,如今厂子没了,人怎么办?
财务部的出纳夏慧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地对黄晓月说:“晓月,你出去看看,厂子里已闹翻了,机修车间的男人都扯了白布,写着要惩治贪官污吏的字样,要去市政府静坐,闹得可凶呢。”
黄晓月拉着夏慧玲坐下,平静地说:“慧玲,就让机修车间的男职工去市政府吧,有的时候人多不一定力量大。估计政府该做的也做了,但还是救不活我们厂,从上到下都烂透了。你也知道年初我们财务账上就没钱了,去申诉,去静坐,管用吗?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市里还有好多家,还是想想我们以后怎么办?”
急性子的夏慧玲想到这里也没了主意,反而哭了起来:“晓月,下午拿了钱,明天就没班上了,都是有家有孩子的女人。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我家戴永祥那个破厂子也有好几个月没发工资,唉,人倒霉,处处都不顺。”
黄晓月自言自语:“哭解决不了问题,唉,事到如今,急也没用,怨天怨地怨人,都不管用,就是把厂里那几个蛀虫杀了剐了,那只是解气,但还是解决不了我们的上岗问题,因为厂子倒闭了。再说了市政府门口不是经常有人静坐吗?真正回去上岗又有几个,很少,只能说我们命苦。”
黄晓月的眼里也噙满了泪花,厂子没了,谁不心酸呀。黄晓月抬起头,对夏慧玲说:“慧玲,我们这些人还是对厂子有感情,大家在一起相处了好多年,如今说散就散了,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共事吗?但愿是厂没了,人还在,心还在,可是人还能在一起吗?”
财务科长苗大姐走了进来,对黄晓月和夏慧玲说:“晓月,慧玲,你俩在,厂子没了,我和你们一样,都得要出去找工作,总不能回家让老公养着。脸上挂不住,自己的心也不甘呀。你们俩今后有什么打算?”
黄晓月说:“苗科长,你平时待我们亲如姐妹,没有一点科长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