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是谁来了。
练南春默默走上前,冲着墓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便是难言的沉默。
萧索的风中,两人痴痴地滞立着;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志超,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沉默半晌,练南春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襟,低声细语道。
“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我母亲一会儿。”凌云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
秋冬的绪风扬起他凌乱的黑发,一双晦涩的眼眸湿雾雾的,连眼皮都耷拉下来,仿佛一件被拉下神坛的残次品,凄迷破碎。
练南春呆了一下,没有说话 。
凌云慢慢垂下眼眸,嘴角扯出自嘲般的弧度,苦笑一声道:“怎么,你是怕我再想不开么?你放心好了,虽然现在我心中的苦闷仍然无法排解,可是我不会再去傻乎乎地自寻短见了。”
练南春道:“是么,你能想开是最好不过了。”
凌云脸上一片黯然,“我现在想开了又有什么用,我只是不明白,我母亲当时为什么会想不开,如果她也能想开,就不会死了……”
练南春秀眸幽幽望向他道:“不,你错了。她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她当时想不开,而是因为她想开了。”
“什么?……”凌云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练南春轻轻蹙了蹙秀眉,沉吟了一下道:“你可以设身处地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当时的情形:大宋朝廷倾覆,她的皇室宗亲死的死散的散,面对家破人亡与丧子之痛,何禹廷又是那样凉薄地对她,其时她必是万念俱灰、了无生趣了。”
凌云怔然一瞬,忧郁的眼眸立时被急剧晕染的浓墨所覆盖;他的拳头不由得收紧,绷起手背上一条条的青筋。
“你别说了!……”他痛心疾首。
练南春柔声道:“好,我不说了。志超,咱们回去吧。好好调整一下心态,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
凌云又回转身来,跪俯在地,含泪向着常青公主的“墓碑”深深0拜了下去。
他脊背微弯地低垂着头,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从哪儿传来水滴的声音,“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是眼泪坠下的声音……
冷风吹过,满地凋零的黄叶随风飘舞,荒凉的原野上,空气里充满着凄凉的落寞。
回来的路上,凌云一直凝眉思索,不发一语。
练南春看出了他的心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想亲自到侯爷府我母亲的灵位前祭拜一番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抛入到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使得练南春心里一怔,不由抬眸望了他一眼。
“方才你……你不是已经祭拜过了吗?”她吞吞吐吐道。
凌云眼睫微颤,嗓音亦微微有些发哽,“对,方才我是已经祭拜过了,可是这也只能算是对我精神上的一点慰藉而已——只可惜,那个‘坟墓’连个衣冠冢也算不上。”
练南春忧伤的眸光望着他道:“但是我相信你的母亲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在天上欣慰地看着你。”
“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到她的灵前告慰一番。”他的声调低沉,颤哑,却透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无法改变的力量;他的目光更是坚决得近乎执拗。
练南春敛下寂沉的眼眸,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志超,你也太固执了。”
凌云痛苦道:“怎么说,她也是我的生身之母。作为人子,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能在她膝前承欢尽孝;死后亦不能在她灵位前戴孝守灵——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太不孝了……”
空气一时凝滞住。周围的氛围再次陷入僵持而汹涌的沉默之中。
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