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搀扶筱梅,我放下手里捧着的在树林里采的那丛蘑菇,脚先踏到水泥枕木上,而且是以后退的方式,背对着对岸。
筱梅把手递给我。
我牵着她的手,后退着向桥的另一头谨慎而缓慢地迈步。
筱梅拘谨地把一只脚挪到枕木上,另一只脚还在溪岸上,我就能感觉到她心里的紧张。
她攥着我的手十分用力,并且一阵一阵颤抖,手心里瞬间全是汗水。
虽然是夏天,按说就是掉下溪水里也没关系,并不会冻着。
关键是桥面距离水面足足有三四米深,下面的河床,尽是石头,狼牙交错。如果人摔下去,后果很严重。
这才是筱梅胆怯的原因。
筱梅攥着我的手,目光里的惶恐掩饰不住,而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说:“别害怕,迈步。”
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我的手,试探性把岸上的脚迈出了一步。
我引领着她,一步,两步,迈到第三步时,筱梅停住了,死活不再愿意往前走。
说是三步,其实只走出去不足一米。
每走一步,她都忍不住低头去看桥下。深窄的水溪,流淌的溪水,过于狭窄的水泥枕木,她越看越害怕。
“你不要看下面,抬起头看对岸。”我对她说。
“我控制不住,不看,我怕脚踩空。”筱梅颤抖着声音说。
我无论怎么引导,她都不再敢迈步。
我向前猛地一跃,手臂用劲儿,带着筱梅返回到岸上。
“我背你过去吧。”我对她说。
筱梅睁大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看着我,眼神水灵灵的,“一个人走过去,都不安全,再背着我,掉下去怎么办?”
我目测过这个“桥”,对于我来说,确实不是难题。
我从小平衡性就好。
我们家乡,是被号称东方芭蕾的花鼓灯的发源地。在我十岁开始,就被村里选出来做业余花鼓灯演员,我的角色是“鼓架子”。
鼓架子是经常需要在搭档的肩头上表演节目的,犹如空中飞人。为了练习基本功,就练“过独木桥”。
所谓过独木桥,就是两只高腿长板凳上,横担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毛竹,我在毛竹上来回走,反复练习。
刚开始,选取两米左右的短毛竹练习,随着技术熟练,毛竹越来越长,横担毛竹的凳子也越架越高。
我到了十二岁上,就能走过十米多长的毛竹。
尽管长大后,很少再演花鼓灯,但当年练就的童子功还在,所以走这样的水泥枕木,对我丝毫没有难度。
只是,我跟筱梅的关系,还没有到相应的程度,这令我感到有点儿尴尬。
本来想,牵着她的手过河,就已经是很大胆的了。女孩子的身体,哪里是能随便触摸的?
可是,她没办法克服恐惧心理,小溪又不能不过,于是,我提出背她过河。
筱梅不信任我,她怕我背着她掉进山溪里。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跟她讲了我小时候锻炼的旧历史。
“你说的是真的吗?”筱梅惊讶地看着我问,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兴奋的笑意。
“不信,我走给你看。”也是为了在她面前表现,说着,我很轻松地抬脚,踏着窄窄的水泥枕木走过对岸去。
“没想到你还多才多艺呢。”筱梅夸赞我说。
“这算什么才艺呀?小时候不懂事,被长辈提溜过去参与表演一下而已。”我谦虚地说。
“那好,你过来,背我过河。”筱梅的脸红红的,有娇羞,也因为兴奋。
我返回对岸,在筱梅面前蹲下身。
她还是犹疑了一会儿,才轻轻趴在我的后背上。
顿时,我全身的血液快速流动,一下子涌到了头顶上。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