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斌的语气很沉重，他不忍心拒绝小女儿的要求。陆榕已经九岁了，如果再不上学，以后就没有机会上学了。
他们三个孩子，最听话的就是陆榕，她从来都没有让人为她操心过。
两三岁的时候，没有人看她，也没有哄她，她就一个人独自坐在凳子上，有时候在院坝里，有时候在阶沿上，有时候在屋里，望着外面晾晒的衣物，被风吹来吹去，她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个小虎牙。
再大一点，就自己玩，唯一的玩具就是泥巴，一玩就是大半天。
她没有玩伴，有时候她的玩伴就是蚂蚁和小虫子，看蚂蚁往自己家里搬小虫子，或者就是看蚂蚁搬家。就是这些很无聊的东西，陆榕她都可以津津有味地玩上半天。
她从来都不哭闹。
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她似乎已经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哭也是没有用的，就是哭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都没有用。因为，糖无论如何都是哭不来的。
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糖。
虽然，别家的孩子都说糖好吃，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糖的味道。
所以，糖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诱惑。
那时候，现实就是那样残酷。
大一点以后，有时候跟在哥哥姐姐后面跑，哥哥姐姐做了坏事，偷了别人东西，被抓住的往往就是陆榕。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抓她的那人。
她不害怕。
因为她根本就是无知无畏。
她不解的是，别人为什么要抓住她。
她不哭不闹。
因为她知道，哭和闹都不好使。
想想那个年代，饿得没有办法的人，偷摘别人一点果子，黄瓜之类的东西，似乎不应该拿偷来形容。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被人原谅着，虽然很多时候，她嘴里都还叼着别人家的黄瓜。
也许正因为哥哥姐姐这种偷摸行为，才不至于让她被饿死。
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就知道为家里面干活，家里面有什么也不争不抢，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全是姐姐穿了不要的。
当然，也并不是家里大人偏心，因为她的姐姐，衣服也是别人送的，也是别人穿了不要的。
家里另外两个，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特别是他们的亲儿子肖明，在外面简直是一个混世魔王，打架斗殴，小偷小摸样样都来。屋里大人没少揍他，揍了也没有多大效果。
没有办法，饿啊！
廉者不食嗟来之食。
肖明。
她的哥哥，从小都不是一个廉者。
饿了就爱小偷小摸。
被人发现了，干得过就干，干不过就跑。
跑回家让自己家里大人干。
因为家里的大人害怕，那个肖明太胆大妄为了，如果不早早地加以矫正，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那时的大人们，他们都奉行武力，刚开始时还有点用，后来就不怎么有用了。
陆榕姐姐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人，她虽然没有肖明那样混账，但是在外面一点都不愿意吃亏，所以也要做些惹事生非的事情。
只有陆榕。
她不哭不闹，不偷不摸，在大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乖宝宝，一个小迷糊，她一直都很本分。
但是现在，她居然提出要读书。
肖斌当然无法拒绝。
“孩子他爸，我们家，以后怎么生活？”
她妈妈很着急地说。
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是亲生的。
为了养这两个人，他们的亲生孩子就只有一个肖明，他们不敢生，别人家里，因为当时政府还没有限制生育，哪家哪户不是好几个。
为了养这两个人，他们的确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