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卿也不勉强,将白色瓷瓶收于手中,叹了一口气。
女郎乌发若泼墨,垂在脸颊边,温润的光从帐子外打进来,楚楚的形态我见犹怜。
傅天衡上前来,“我能问问,为什么你俩完了吗?”
言语卿不语,低垂着眉眼,雾霭沉沉。
“哎呀,说说嘛,咱们也算是朋友了。”
傅天衡拉着椅子在言语卿旁边坐下,很是闺中密友地打听着,顺便夹带私货,给他的殿下美言,“我算是看你们一路走来的,聚聚散散,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这不都过来了。怎么这次这么决绝,你忘了殿下是怎么疼你的了么。”
“他疼我么,他对谁都这样。”
话是这么说,手上却摩挲着瓷瓶,一寸一寸的,像是在感知上面的温度。
“那是天大的冤枉!”傅天衡怪叫,“殿下什么脾气,我是知道的。平日里怎么会关心女郎这些头疼脑热的细枝末节!这么多年来,除了你和宁夕,我就没看到过殿下周围有过其他女郎。”
话音刚落,言语卿面色更沉,目光黑漆漆地盯着他。
傅天衡顿觉失语,猝然停顿。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立刻匆忙补救:“哎呀,男人嘛,对于旧情人,总是有些难以割裂的情愫,你要理解。这放下了是一回事,完全不管不顾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对于郎君来说,旧情人永远是心底的遗憾。”
傅天衡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言语卿抬头静静看他发挥。
“怎么了,还不说?”
言语卿咬牙,叹口气:“他不行。”
傅天衡顿了顿,瞪大眼睛,大惊失色地看向女郎。
“我没跟你说,其实你们殿下他不行。”
言语卿把锅甩到沈澈身上,愤恨地泼着脏水,“实在难以启齿,可你别看他外表光风霁月,但是他不行,银样镴枪头,提枪上阵就临阵逃脱。含羞草,见过吗,一摸,就支棱,一离开,就垮了。”
傅天衡的表情可以用惊恐来形容:“可他从来没说过……”
“当然了。”言语卿打着预防针,“事关郎君尊严。”
【我曹,本来好悲伤,眼泪还没擦干呢】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噗哈哈哈哈哈哈】
【晋王殿下每天都被造谣】
傅天衡:“……”
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承受了他这个身份不该承受的重量。
直到傅天衡走之前,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难怪他和晋王殿下提“睡服”的时候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难怪他对他的金玉良言不屑一顾。
万万没想到晋王殿下在外光风霁月、无尽风光,在窝里竟然是一株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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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开席之前,沈澈去了太子处。
太子妃自知两兄弟感情深厚,把中药端给沈琮后就识趣地退出了,留下帐子给两兄弟叙话。太子妃一走,沈澈撩袍而坐。
“大哥,先喝药。”
沈琮咳了两声,用广袖掩着面,将苦药一饮而尽,末了皱眉评价,“真苦。”
“大哥喝了那么多药,还嫌苦。”沈澈将药碗撤了,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渣,手上动作停了停,“这是什么药,质地罕见,大哥试药过了?”
“你大嫂娘家那边拿来的补药。”
沈澈皱眉,再问:“试药了么?”
“试过了。”沈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澈,“不必担心。你大嫂不会害我。”
“大哥还是万事小心。”
晋王谨慎,拜出身所赐。他自幼不受母族庇佑,元妃也护不住他,六岁前身边试毒的人不知死了多少。后来元妃避居静兰殿,沈澈被接到仁寿宫交由太后抚养,周边群狼环伺的环境才算好些了。
太后曾说,七子极慧,慧极必伤。
总有人见不得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