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猝不及防的揭开了沈无祇不愿细想的角落。
对方就像在他周围画了一个圈,朝夕相处时还不曾察觉,直到贺渊麒骤然回府,沈无祇才发觉身旁顿空。
可这份惘然若失,他却不能宣之于口。
“你我乃君子之交,何谈泛泛。”
顾悸坐直了身体,自嘲的扯了下唇角:“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这人向来缠绵的紧,又怎会寡平如水。”
车厢内的气氛被一扫而空,他别过脸:“有劳沈世子相送,暂且就此别过。”
他把赶人的话说的这样直接,沈无祇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他看着顾悸白皙的侧脸,修长的手指蜷了起来:“好,那我便走了。”
说完这话沈无祇又多等了一会,但顾悸却始终一语不发。
下车后,他走到后车跟贺父贺母告辞。
观棋跟着沈无祇的时间最久,自然察觉到了他情绪有异:“主子,离开试的时辰还早呢,您为何不多陪贺公子一会儿?”
沈无祇微敛深眸:“他恼了我了。”
观棋露出困惑的神情,仿佛在琢磨什么:“贺公子似乎格外容易与您置气,而您偏偏还愿……”
他止住了话头,不敢再往下说了。
沈无祇掩在袖下的手指愈发收紧,但他却没有责备观棋,只是默然的向前走去。
两人闹了一场别扭,沈无祇虽然清楚顾悸的程度,但是还是会担心影响他的情绪。
于是三天考期一过,他便只身等在了考院门前。
贺恺丰和林婉茵吃完中饭就过来等了,直到夜色渐起,朱红色的大门才缓缓拉开。
两个人像大鹅一样抻着脖子,一见到顾悸就赶紧挥手:“麒儿,我和你娘在这儿呢!”
顾悸走过去跟爹娘团聚,贺父贺母谁也没问他考的好不好,就是心疼的直抹眼泪。
就在顾悸被簇拥着朝马车走去时,他抬眸朝街角看了一眼,看见转身而走的身影,笑意在眸中一闪而过。
回府之后,林婉茵就赶紧安排儿子用饭休息,结果顾悸却道:“娘,我在里面睡了一整日,现下不困。”
正厅顿时落针可闻,贺恺丰讪笑着自我安慰:“挺好,我儿睡好了就行。”
林婉茵也撑起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背:“那麒儿你先回房沐浴吧,热水已经让后厨备好了。”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顾悸越想越觉得有趣。
钱串看着他:“少爷,您笑什么呐?”
“没什么。”顾悸岔开话题:“我在考院这几日,沈世子可遣人来过?”
“您都不在府上,沈世子怎么可能派人来?”
顾悸笑了笑:“嗯,理应如此。”
日上三竿,钱串本以为少爷起床就会去庄子上,没想到顾悸出了门却说要去巡铺子。
先是在酒楼里用了午食,再从银楼转去了茶坊,转道去布庄时却险些撞上路人。
马车猛地一个斜歪,外面响起了车夫的声音:“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走路竟也不抬头,撞了你怎么得了!”
观棋推开车厢,看是什么情况。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屈了屈膝,低着头跟车夫道歉。
车夫也没揪着不放,说了两句便让她走了。
可就在女子要离开时,车厢内顾悸却扫到了她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独特的榴花袄裙:“姑娘留步。”
他从马车上下来,双眸又将眼前的女子齐身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一抹略带满意的笑容:“着实不错。”
钱串睁大双眸,什么不错?怎么就不错了?少爷不会是看上这位姑娘了吧?!
两人当街说了几句话,之后这女子犹豫了片刻,毅然决然的跟着顾悸一起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几天,这名叫谭水玉的姑娘天天都来贺府,每次来的时候还都跨着一个大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