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秀莲精神正常后首次进城，但是她生活的小山村隔城市很远很远，这漫长的距离即使让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天打个来回也够呛，所以秀莲顾不得欣赏路两边的风景，她一边走一边问路，好在一次都没有走错，再加上对儿子怀念，中午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距离。
六七个钟头的爬山涉水让秀莲有点吃不消了，她心想爬到前面那座山上，就休息一会儿。想到这里她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她从兜里掏出晾干的红薯皮，胡乱嚼了几口当午饭，他听到泉水叮咚的声音，环顾四周在山旁边有一股清泉倾泻而出，她俯下身子喝了几口山泉水，然后心满意足的站起来，眼角余光瞥见在水中间正躺着几枚精致的山核桃，秀莲脱掉草鞋，小心翼翼的淌过水，捡起四五枚山核桃，秀莲抬头寻找核桃的来源，终于看见在瀑布上面的悬崖上横向长着一颗核桃树，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核桃，正得益于这险境的山势，这些山核桃才能够自然成熟掉落。
秀莲心里只想到可惜呀，要是这棵树长在好采摘的地方，不知道又要救活多少人，她捡了几颗石头对准树枝猛的砸去，但这无异于蚍蜉撼树，树枝上只掉了几片枯叶，不能在这里耽搁的太久，秀莲只好重整行装继续出发。
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山，也不知道淌过了几条河，秀莲经过了李宝的家，也经过了招娣的坟，可是她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她也不知道眼前那个土堆里葬着的正是自己的骨肉，看着长满爱好与杂草的土堆，秀莲的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人呐，一丝不挂的来到这个世界，又一无所有的离开，在这一来一去的短暂光阴中，不知道蕴含着多少生离死别酸甜苦辣 若干年以后都要入土为安。
恰像眼前这一小堆黄土一样，用石头砌成的坟头已经倒塌，黄土盖层的背面也有几个窟窿，窟窿里面黑漆漆的，再看这个坟堆尺寸这么小，应该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不知道一个人躺在那里怕不怕黑。
秀莲毕竟是做过母亲的人，她很容易被眼前的情景所感伤，想到这里她早已是泪眼婆娑了，心想不用过多久，这一小堆土慢慢变成平地，然后变成路基变成良田，甚至变成别人的坟墓。
她准备回来的时候用几块石头把那几个窟窿补上，这样也免得里面的“人”遭受风吹雨打。
路边一只怪鸟的叫声打断了秀莲的思绪，这种鸟全身黑色，但头顶有一只长长的白羽，样子像极了一夜白头的人，它的叫声很悲哀，很像女人的哭泣 当时人称其“小精卫”，相传它是一个怀念母亲咳血而亡的小媳妇化成的，所以人们不忍心杀它食肉，老人还叮嘱后人：“如果你在荒郊野里听见精卫鸟的叫声，你一定要回答，让它们觉得是自己的母亲在呼唤，这样能了却它们的遗憾。”
秀莲发出“诶”的回答，听到有回应，这只鸟异常兴奋，它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和秀莲一问一答，一人一鸟仿佛许久未见的故人嘘寒问暖，秀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怕人的小鸟，她想可能是它饿了吧，秀莲拿出一块南瓜饼，捏出几片碎屑放在石板上，精卫飞到秀莲手上把剩下的南瓜饼碰在地上沾了泥土。
秀莲有些生气，她好心给这只鸟准备吃的，没想到它这么不知好歹，她心疼的弯腰把南瓜饼捡起来，然后吹干净上面的灰，这是秀莲第一次吃南瓜饼，要不是拜这只鸟所赐 。
这只鸟陪秀莲走了很远很远，直到走到城市边缘，这只鸟才消失在茫茫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