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梁。
不同于汴京达官显贵们那些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大宋太师府的院落永远是带着雍容和优雅。这里的亭台水榭、一草一木的拜访都是他自己精心设计,然后请来桂清阁的能工巧匠一点一点搭建而成。虽然不似官家的行辕那样巧夺天工,可是在这汴梁城中也算得上自成一派。
“桂清阁的人马都出动了么?”
已经被罢了相位的太师蔡京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似乎是感染了风寒,声音沙哑。而他的床前,小蔡相公恭敬地跪着,可他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惶恐之外还带着一丝畏惧。
他当然需要畏惧,因为床上的那个老人终是抵不住长生的诱惑,饮下了那个桂清阁所提供的汤剂。送汤剂来的人直白地告诉他们,这是赐福、也是诅咒,撑过汤剂中那蛊虫的侵蚀,便能够再活一次,可若是撑不过去,那边会沦为那些毫无神智的怪物。
蔡太师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可他还需要时间与那些人斗下去——与西府、与西军、与官家,甚至是与桂清阁的那个女人。
于是这老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汤剂一饮而尽,之后便躺在床上让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带着剑守在一旁——虽然他也严重怀疑,自己若是真的尸变,就凭自己儿子的胆略,他是否真的能刺下那一剑。
“父亲是问的哪个桂清阁?”小蔡相公头低伏在地上,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他是见过尸变惨状的。哪怕手中握着剑,也实在害怕自己的父亲会突然暴起,成为那桂清阁的地宫中锁着的东西!
“两个。”
蔡京长长地吐了口气,没有在乎自己儿子那点小心思,他现在纵使神思困顿,可依然是汴梁的权力场上厮杀出来的老狐狸,知道局势的关键究竟在什么地方。
如今看似花团锦簇的汴梁,其实内里早已经是暗流汹涌。
庙堂之高,那位官家终日玩弄帝王术,想要制衡自己的臣子,公相和隐相之间斗得几乎已经是撕破了脸,就连御史台接到弹劾二人的折子也都是封存了事,官家不问,绝对不会向上提哪怕一句。
江湖之远,那个诡秘可怖的桂清阁忽然撤空了在汴梁几乎绝大部分力量,给了那一直以来被压制在阴影中见不得光的势力以可乘之机。
“夜阁主带领桂清阁留在汴梁的精锐北上,蜀国公也带走了皇城司的精锐。他们留在汴梁的人数已经不足五十。父亲若要动手,剪除隐相,拦在您面前的无非是那些废物一样的禁军而已!”小蔡相公跪在地上,握剑的手不住地发抖,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禁军是废物——你笼络的那些所谓江湖豪杰,又何尝不是鱼龙混杂?”蔡京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儿子的模样,江湖人士使一些把戏便以为是了不得的秘法,愿意去花重金笼络。可到头来真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候,可能还真不如那些禁军——至少他们还有武库里的衣甲硬弩,排开了阵势对射一气,这些市井氓流也就完了。
“父亲,我不明白——”蔡攸低头,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狠下心拔剑出鞘。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坐起身来,他虽然活着,可是满身都散发着那股死人的尸臭味……
“我们明明已经进了长老会,每年能从桂清阁分红可观的利润,又为什么要冒险,去接近那个明显有问题的、又一个桂清阁!说到底,他们纵然同宗同门,可夜阁主明显比那位公子更好合作!”
“你懂什么……那些秘术师、那些秘术师,哪一个又不是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疯子!夜子语是个幻术师,她最懂的就是蛊惑人心!我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和他们斗下去,又何尝不是为你、为蔡氏门楣、去争一个朗朗乾坤!”
蔡京的声音怒意勃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沉疴已久的样子,他下得床来,一脚踩在儿子已经出鞘的那柄剑上,眼中尽是轻蔑。
“很好……你——很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