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望见梁运同师徒急于回到云家村,不再去店里讨论今天的病案,也只好按下波动的心绪,领着王府的小厮往店里走去。
回到店里,吩咐伙计按方抓药后,他坐在桌子旁把今天的诊治经过写了下来,仔细地推敲着云成岫手术过程中每一步的做法和用意,把不懂的部分着重圈了出来,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请教一番。
他有一个深植于内心的想法,就是做一名随军的大夫,救治那些不管是为了家国安全还是几两饷银与外族奋战而伤的前线士兵。
他前几年在寻找师兄落脚之处的路程中见过因伤遣返家乡,却得不到相应救治也无法救治的伤员,就那么痛哭哀嚎而死,对自己对家庭而言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那些一般的刀伤还能靠伤者自愈能力渐渐愈合,而深至脏腑的那些大口子只能眼看着渐渐溃烂脓肿,无计可施。
如果自己能学了云成岫这套称之为“外科手术”的奇妙医术,就能投身军旅,及时救治那些战场上撤下的伤病士兵。
对于云成岫亲自做随军大夫的可能,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毕竟云成岫再有高超的医术也只是个女儿身,天生的性别条件就限制了她未来的从医之路。
只能寄希望于云成岫把他和师兄的医术融会贯通传承下去,另寻其他合适的人选来作为下下代的传人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不管云成岫再如何有医学方面的天赋,只要她抛头露面惹来大众的非议,光是那些无知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活活淹死。
没有任何盾牌能抵住杀人不见血的刀,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冷酷无情的眼神和无理取闹的声音。
他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云成岫有更远的发展前途,也促使自己从云成岫身上学到更多的新奇理念,不断增强实力,进而可以着手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他根据记忆里手术用的刀具和针线的形状画了样子出来,准备回头找人按图纸打造一套工具出来,自己没事时先拿猪皮练一练缝合手法再说。
他还想到也许针灸止血的手法可以和手术过程结合起来,防止出血过多,也方便缝合伤口,下次可以与成岫师侄深入讨论一下。
郑成望一门心思研究手术过程的时候,梁运同和云成岫已经坐上了返回云家村的牛车。
牛车的颠簸和摇晃让云成岫没走多远就靠着车壁迷迷糊糊睡着了,梁运同见了就把云成岫往身后挡了挡,拦挡一下车外微凉的秋风,也阻隔一下其他人探究的视线。
“成岫,到家了。”梁运同见牛车停了云成岫还没醒,只好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哦、哦。”云成岫睡得正香,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前世在医院做志愿者时,穿着隔离衣在手术室协助医师给患者做各种外科手术的情景。
各种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摆满手术室,在无影灯照射下,夜晚的室内也亮如白昼,白衣天使传递手术器械有条不紊,主治医师下刀稳健细致毫不拖泥带水。
正梦到有一次轮到她主刀做一个阑尾炎手术,刚做好消毒拿起手术刀要切开患者的腹部时,就听见一个声音说:“成岫,回家了。”
手术室里瞬间一片漆黑,手术器械、刀、夹、盘子等纷纷落地,噼里啪啦敲击地板的声音和众人的惊恐叫喊忽然变得遥远而朦胧。
她激灵一下睁开眼睛,眼前是师父清瘦慈祥的脸庞,关切温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哦,师父,我醒了。咱们回家吧。”云成岫跳下牛车,接过药箱说道:“师父,还是我来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