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兮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了出来,风掀起盖头,隐隐约约能看到她带着笑意的下巴。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两年前江子兮刚嫁入许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子兮还不是现在这般盛气凌人,她很喜欢笑,笑起来温婉可人。
他厌烦她,连带着也厌烦她的笑容。
他冷落她,任由下人欺负她,对
她所遭遇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备受欺凌是这样的感受。
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也怨错了人。
说到底,让安言灵离开,让江子兮被迫和离,还有许家遭遇的种种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他自己。
是他懦弱,是他优柔寡断,也是他没有能力。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官场上打拼下自己的一片天,来洗刷自己以往种种难堪。
可官途坎坷,每走一步都艰辛万分。
若不是有安言灵在他身边安慰他,劝道他,他怕是早就放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对安言灵动手,许云云也变得听话懂事了。
人的野心随着时间会渐渐消磨,到最后,许靖宇觉得,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似乎也不错。
他开始善待安言灵和许云云,成为了四方邻里称赞的好郎君。
……
三十年后,何瑜伯生了一场重病,在床上躺了数月有余。
江子兮在床头照顾他,几乎是一刻不离。
这天晚上,何瑜伯突然清醒了过来,睁开了凹陷枯瘦的眼睛。
“子兮……”他死死的拉住江子兮,撑起身子想靠近她。
江子兮立马扶住他,见他眼中透着一股死气的精神,心头微微一颤。
“子兮……我大抵是要死了……”何瑜伯靠
在她怀中,轻声的说道。
江子兮闻着他身上刺鼻的药气,并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只是垂下眸子,应了一声:“嗯。”
或许旁人这样何瑜伯会觉得十分敷衍,但跟江子兮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她很难过。
他抬头看向江子兮,伸手摸了摸她有些皱纹的脸颊:
“子兮,你老了很多……”
江子兮眼角落下一滴泪:“嗯。”
何瑜伯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光亮,笑得痴然:“你老了也好看。”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分明是极普通的脸,他却越看越喜欢。
江子兮努力的压下喉咙因为哽咽而泛起的肿痛:
“你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你只管说,我替你去找。”
察觉到她要起身,他立马拉住她的胳膊,手劲极大,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胳得江子兮生疼:
“没有……我没有什么要吃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要的东西……”
“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子兮,我……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若是有来世……我……我还想同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他的手便死死的垂下,再无一线生机。
次日,环儿发现了吊死在房中的江子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