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一妇人,没了丈夫的她,总觉得自己在农村里会受人欺负,因为她没了属于她的依仗。但她不是一个软性子,她很强硬,用她自己的方式向村里所有人展示她的才能。
她没有喂牛,但喂了两头猪,十五只鸭子,二十只鸡。她没有种稻谷,但栽了苞谷(玉米),油菜,红薯,花生,都能在收获后背到集市上去换回谷子。家里有打米机,是她的嫁妆,可以把金灿灿的谷子变成白花花的大米。此外,按照一年的节气,她会顺应时节种瓜点豆。她会把鸡鸭的粪便倒在地里,再加以化粪池的粪水。因此,我从小吃的都是绿色有机蔬菜,没掺半点儿农药。放学之余,我们也要跟她一起到地里去,或是拔草或是挖地,总之不会闲着,也不能闲着。所以,即使父母很少寄钱回来,我们仨也不会饿死。
但,自从读到小学二年级,我认识的字多了,就学会了开电视机。这大彩电可与外公家的旧黑白电视不同,没有几个黑疙瘩在屏幕的旁边。这是可以遥控的,里面有一百多个频道,外公家的只有几个频道。在外公家是不会允许我们看电视的,除非他看新闻的时候,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婆婆就没有外公那般严厉,不会拘着我们的,我们也是来者不拒——法律讲堂,动物世界,舌尖上的中国,动画梦工厂,绿泡泡,红果果,艺术创想,神探狄仁杰,数码宝贝,红猫蓝兔…就算是广告,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此后,大彩电就是我和妹妹所有的娱乐活动,一有时间就看电视,就算是吃饭,也会把饭菜夹在碗里,端到卧室里,边吃边看。渐渐地,婆婆就受不了了,觉得我俩着了魔,电视里的魔,恨不得钻进电视机。她虽然会嘴上骂骂咧咧,但从不打我和妹妹。就算偶尔,拿着竹髫,或者树枝,一副要动真格的样子,我俩也毫不担心和害怕。因为虽然我们只有八岁,但已经能分辨的清什么是真的危险,什么是看着危险。甚至会觉得当她拿起棍棒追得我俩满山跑的场景是欢快的,惬意的。所以,偶尔还忍不住要故意跟她作对。
她不喜欢我们跟外公家有过多的往来,除了过年会让我们正月里去串门以外,其他的时间都不能去外公家。我家和外公家就隔了一座山,一条河,不算远。
记得有一次,她去赶集了,只留我俩在家。电视机经不住我俩没日没夜的播放,便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我俩在把烧午饭煮好以后,便也没有事情可干。作业是不会去做的,除非第二天早上要去李家祠堂了。我们会在头一天的晚上,挑灯夜战,奋笔疾书。一副眼中除了学习再无其他的专注样儿,不知情的人看了都要夸我们学习是认了真的,十分用功。但在我奶奶眼中,用她的话就是——早不忙,夜心慌,半夜起来缝裤裆。(火烧眉毛才晓得疼的意思。)
干点什么好呢?在家东翻西倒了一阵儿,找到两支毛笔和一瓶墨水。于是,我俩便学着电视剧里,古人握笔的姿势——右手虚空可以握住一个鸡蛋,只用大拇指和中指、无名指固定笔杆。然后在瓶子里蘸点墨水,再在瓶口轻刮两下,便在桌子上,凳子上,椅子上,墙上,凡是能写的东西都留下了我俩的名字。
当然,我们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涂乱画。桌子就在四条腿上写,凳子就在长板下方写,椅子就在椅背写,至于墙上就在墙根出不起眼的角落里写。我俩还会攀比谁的字好看,谁写的多。
可家里能写的东西不多,几下就写完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脑门儿里冒出来。
老远就看见我婆的身影,背着背篓从河里往山上过来。
我和妹妹赶快在大门上写下:“婆婆,我们去外公家里了,饭在锅里。不要生气,明天就回来了。”然后迅速把门都关好,爬到屋旁左边山坡的菜地里蹲下。田埂把我俩完美挡住,我俩就露出一个脑门儿和一双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家里都去。
渐渐地,她越来越近。在日头下,她的背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