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再嫁了,因为我公公(爷爷,四川方言。)死掉了,死了五年了。我接过甘蔗,然后从我随身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把花生,递给她。“给你吃这个,花生。”
那天,我吃到了嘎嘎,还有甘蔗,还多了一个妹妹——可真高兴。奶奶送了妹妹来后就走了,回了她的现有的夫家。听外公说,她可厉害了,在她们的镇上开了一家饭馆子,住着砖房子。砖房子,就是不是泥巴做的,是砖头和水泥做的,是灰白色的,能住的都是有钱人呢。
此后的日子里,就是我带着新来的妹妹,在村里逛了一圈,炫耀着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妹妹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听蓉姐儿的话一样。因为,我是姐姐她的听我的,蓉姐儿又是我的姐姐我又得听她的。我们会一起去割草喂牛,一起死皮赖脸地赖着外公,要五毛钱,在跑去小卖部买辣哒哒(辣条),一毛一根可以买五根呢。那可是要半个月才能吃到一回的人间美味。明明每隔两天就能有一次赶集,但家里除非有卖粮,买种子这类大事都不会去的。我们也从没去过,但时不时外婆会给我们买粑粑(一种米做的甜口的零食,记不得名字了。)给我们吃,因此每当外婆要去集市的时候,我们仨总要千叮咛万嘱咐,“外婆,别忘了给我们买馍馍哦,粑粑也可以。”外婆总是嘴上答应得很好,等回来后,看着我们翻完的背篓后,摸遍她衣兜后,巴巴望着她时,说道,“买馍馍的人今天没来。”或者“卖粑粑的人死掉了。”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使得我们不由便信以为真,然后叹气,盼望着卖馍馍的人能来赶集,卖粑粑的人能活过来。
后来,渐渐长大的我们,也不会全相信外婆的话,因为别家阿婆会买给她孙子那些本该没来的人卖的馍馍和本该死了的人卖的粑粑。
记得最惊险的事情有几件。一是,在夏季暴雨后,我们仨出门去割牛草。因为被雨水浸泡后的泥土特别滑,易塌方。当我和蓉姐儿发现妹妹不见的时候,才从对草的执着里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在十来米的土坡下边发现了她,下边是河滩地有乱石。当我们急急忙忙滑下去,妹妹已经昏了过去,血从她额头不要钱般流淌到眼角,脸颊。才五六岁的我和七八岁的蓉姐儿直接慌了神,我就只会张大嘴巴哇哇地哭。还是蓉姐儿,边哭边抱着妹妹,指挥我去找外公。我便哭着喊着爬着往家奔去。镰刀和背篓不记得扔在了哪里。现在想起,心都会忍不住一颤,很疼,有憋闷和心慌。我想,那一定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后来,外公抱着妹妹去找了村里的大夫。血止住了,变成了纱布和胶带。妹妹看了一个月的鸡,没再出门割草。外婆会隔三差五蒸蛋给我们吃,多的都是妹妹,我和蓉姐儿是顺带的。村里人都说,亏得命大,没有摔死也没有摔傻。但此后妹妹的额头左边便多了一条两厘米长的,三毫米宽的疤。这件事情父母知道吗?我想是不知道的。二是,我三次都差点被淹死,但幸好没淹死。一次,是跟着蓉姐儿去河边洗衣服,我埋头搓手绢,然后埋头扎进了河里;一次是跟舅舅舅妈下河洗澡,夏天去河里泡澡是最舒服的事情。我本坐在舅妈的脚踝上,舅妈脚痒用一只脚去给另一只脚抓痒,我一个没坐稳,滚进了河里,另一次我没有记忆了。三是我跟在外婆屁股后面去割草,看见她用镰刀去扎田里的荷叶,我也有样学样,但一镰刀扎进自己右小腿上。记忆里外婆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一把将镰刀拔了出来,血溅到了她脸上,她眨也不眨眼睛,帮我按住口子,等妹妹去拿创可贴贴上,就抱我回家了。我也因此半个月都在看鸡。
最有意思的事情大概是,天真单纯的我们会听新村里叔叔们的教唆,与外公外婆斗智斗勇。我外公是极为公正的,所以的事情我们仨都有规定的。割草,蓉姐儿老大18斤草,我老二17斤草,妹妹最小,16斤草。我们的背篓,撮箕都是一人一个号,每人都有。我们中午吃了午饭就会被放出去割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