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旱烟斗猛地往地上一甩,赵一刀直起身,他比钱金珠高很多,这下钱金珠也扯不到他的头发了,只是在刚才的拉扯间,赵一刀的头发已经被扯掉了几撮。
赵一刀怒目圆睁,再懦弱,他也始终是个男人。
但心里那呼之欲出的暴戾,在他跟满脸憔悴还挂着眼泪的钱金珠对视上时,终于是被赵一刀压制住了。
钱金珠眼里不仅有眼泪,还有恐惧。
赵一刀知道钱金珠怕自己再动手打她。
钱金珠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床。
“赵一刀,你个没有心的臭男人,当年娶我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要给我过好日子,让我吃上好东西,你他娘的现在看看,这就是你给我的好日子吗?你们赵家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你赵一刀就是你妹妹和那个老太婆的一条狗!”
“你他娘地给老子闭嘴!”
赵一刀用力往床脚踢了一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但好在钱金珠闭嘴了。
赵一刀喘着粗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想这样,他只是想安生过日子。
和这个男人在一个炕上睡了十几年了,钱金珠了解他,虽然很想再刺他几句,但心里明白现在服个软才是正道理。
这个懦弱的男人,遇到事情就像个热锅上干跳脚的蚂蚁,这时候谁给他梯子下,他比谁都要感激不尽,恨不得给下跪呢。
钱金珠眼睛一转,收了哭声,就坐在地上去拉赵一刀的手。
“一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刚是不该说你奶奶和妹妹,但他们那么欺负我,你是我男人,你都不帮我,那我该怎么办啊?”
赵一刀没抽手,握着那只粗糙的手。
这只手之前不是这样的,赵一刀第一次牵钱金珠的时候,这只手还很柔软。
以前他婆娘也不是这样的,赵一刀还能清晰地记得,新婚之夜,钱金珠不知在脸上抹了什么东西,在煤油灯的映照下红扑扑的。
她穿了一身红,霸道又羞涩地把他压在床上,跟他说“只要你对我好,我就给你生好多儿子。”
那是他平静人生中少有的悸动时刻。
赵一刀叹了口气。
“金珠,我奶奶一手把我们带大,她很辛苦,就算做错了什么,我们当小辈的,也该让着她才是,我妹妹更是对我们家有恩,天赐能去城里读书,一半的生活费都是我小妹给的,现在小妹还在帮着供春花读书,你就不能忍让忍让吗?”
忍让个屁,只有赵一刀这么窝囊的男人,才会一直想着忍让别人,她钱金珠早就忍让够了。
钱金珠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只手还在赵一刀手心里拉着,看着就像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赵一刀心里一软。
“金珠,我知道上次我不应该打你,把你打疼了,但我也没有办法啊,上次那个情况,我要是不这么做,奶奶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刀,我知道,奶奶一直不待见我。”
钱金珠说着,话题一转。
“但是天赐是你亲儿子,也是她的亲孙子啊,一刀,你知道的,天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不能放着天赐不管啊。”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赵一刀也有些迷茫,虽然赵天赐犯了错事,但始终是他儿子,但奶奶也明显不喜欢天赐,回来肯定也不会给天赐什么好脸色,说不定连门都不让天赐进。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钱金珠早就打算好了,一桩一桩地说给赵一刀听。
“天赐受了那么大的苦,等他回来了,得先给他烧桶热水,好好洗洗晦气,在那里面吃的不好,既然出来了,少说得吃顿好的吧,还有衣服也是,得做身新的,正好这天儿凉了,今年给天赐做件暖和一点的衣服。”
赵天赐觉得钱金珠说的有道理,但烧桶热水他是能行,好吃食和新衣裳,哪一个不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