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莳太认识曹志荣了。
说来奇怪得很,曹志荣在清河府一直到李家灭亡都没挪过地儿,而这个人外表正人君子,和善谦卑,做事滴水不露,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
可内里,呵!方青莳给了一个最中肯的评价:沽名钓誉之辈。
“民妇李方氏。”方青莳回道。
李香芝已经跟着曹志荣来了鹿武县,若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必定会现身一见,就冲李香芝这么短时间内得宠的架势,显然在拿捏人心方面,李香芝有着过人之处,所以这一遭自己不单单会全身而退,还能趁机打开清河府的路子。
曹志荣嗯了一声,吩咐亲随:“把李方氏带进去!这是人证!”
何云洲不敢吭声,鹌鹑似的跟在后面,别的不说,这一趟折损了两三百人都是少的,这事儿别说自己跟曹志荣没法交代,就是曹志荣跟朝廷也交代不清了。
方青莳被两个衙役架起来进了衙门,曹志荣看方青莳:“你是如何回来的?”
“是青瓦寨的人抓了我去郑家对峙,我亲耳听到郑家人跟青瓦寨的人说是两府要剿灭青瓦寨,那人一气之下灭了郑家满门。”方青莳说,
曹志荣一惊:“一个人?”
“是,就一个人。”方青莳跪坐在地上:“若不是民妇跟青瓦寨的大小姐有交情,我是一点儿活路也没有啊,大人啊,我冤枉啊。”
曹志荣又问:“青瓦寨那边有多少人?”
“很多,漫山遍野都是人,还机关重重,若不是郑家害民妇,民妇哪里知道青瓦寨的厉害啊。”方青莳说着,还打了个哆嗦,是真的冷。
曹志荣偏头对何云洲说:“让两个婆子把人带下去,洗漱换衣服关起来,回头再审。”
如今的何云洲是言听计从,立刻叫来说了粗使婆子把方青莳带走。
秦远峰就坐在衙门最高处的房顶上看着呢,见方青莳平安出来了,也没着急走,而是跟了上来。
方青莳给了婆子一块银角,婆子十分会办实事,热水和换洗衣物都给准备齐整,虽说是府里丫环的旧衣裳,但穿在身上至少合适。
收拾干净的方青莳被关押在衙门西厢房的小房间里。
坐下来的方青莳使劲儿的揉着脸,让自己能平静下来,亲眼看到郑家被灭门的震撼,更多是源于自己的经历,跟自己去灭了李家的情形太像,以至于让她想起了太多痛苦的记忆。
窗棂被敲了三下,方青莳立刻想到了秦远峰,走过来推开窗子:“秦大哥,你怎么还不走?”
秦远峰低声:“不着急,你在这里且忍耐两三日,无论如何都别怕,周大哥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我不怕。”方青莳话音落下,一个靛蓝色的钱袋落在手里,抬头看秦远峰。
秦远峰俯身到方青莳耳边:“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让自己遭罪。”
说罢,转身就走,一个小小的县衙根本难不住他。
方青莳把钱袋收起来,关了窗子坐下,静静地等着。
书房里,曹志荣愤怒的摔了茶盏,吓得何云洲一缩脖子。
“青瓦寨的根子是沈家军,真以为本官不知?周玉儒这个老贼!真真是气煞我也!”曹志荣骂了一声,看向何云洲:“你我同时写奏折送上去,就算周玉儒背后有晋王撑腰,这死伤这么多的人,朝廷查下来咱们也得拉个垫背的!”
何云洲心里头一片哀鸿。
原以为这次立功能得平步青云的机会,万万没想到差一点儿就是杀头之祸,想到青瓦寨那些人的神勇,张开大嘴哭起来了:“大人啊,那些悍匪杀人不眨眼啊,咱们会不会也人头不保啊。”
曹志荣抓起来茶盏照着何云洲脑门就砸过去了:“闭嘴!身为朝廷命官,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被砸的脑门生疼,何云洲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坐在椅子上:“咱们告状的折子能送到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