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仰起小脸对他笑。
半干的头发披落在肩头,双眸清澈透亮,像从未蒙过尘的明珠,礼貌道:“谢谢。”
这两字往谢折安心窝上一戳。
他轻嗤了声:“你还真是不计前嫌,装什么老好人。”
分明自己先前这么待她。
她却对谁都笑。
连嘴角的弧度都从不曾改变。
真虚伪。
沈稚对他的讽刺恍若未闻,笑容不变,只是又换了个称呼:“谢先生谬赞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先前是我不懂事屡次叨扰您,接下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分明语调温柔甜腻,却让人听出几分冰天雪地的疏离感来。
谢折安面色微僵,泛白指节颤了颤,攥住餐盘“砰”地搁到桌上。
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诚然是他先拒绝的,可先前他又不知沈稚就是沈稚!
更何况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只以为他是个薄情之人......
悄无声息的占有欲与恨意从他眼底腾升,被反复碾压克制。
沈稚笑了下,打断他的思绪:“谢先生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就先出去吧。”
“有事。”
谢折安抬起头来,面色恢复一贯的漠然。
俯身在柜子里翻找一通,拿出吹风机插上,淡淡道,“过来。”
沈稚:“......不用。”
“沈小姐,这是我家。”谢折安勾起唇角,“你该不会不听话吧?”
沈稚:“额,我自己可以。”
谢折安却仍拿着吹风机一动不动:“我不想说第二遍。”
沈稚:“......”
她顿时五味杂陈,起身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拧了下眉头狐疑地看他:“你有给别人吹头发的癖好?”
谢折安一顿。
沈稚宽慰地拍拍他的手,和蔼道:“没事,我理解,你吹吧。”
从古至今,人都有自己奇怪的癖好。
不稀罕。
很正常。
谢折安:“不是......”
谁他妈有这破癖好啊!
不等他解释,沈稚催道:“快呀,再不吹就干了,还是说......你其实不是有这个癖好,你只是想怕我着凉?”
谢折安脸一黑:“我就是喜欢给人吹头发!!!”
沈稚松口气:“我就知道。”
谢折安:“......”
他看着跟前的雪白的细长脖颈,莫名生出种掐断它的冲动。
当然,若是扣上链条,断然也是很美的。
吹风机的声音终于响起。
沈稚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戏曲,嘟囔出声:“到底是不如之前在现场听得有味......”
她说的现场是八百年前在江南城郊搭的戏台子。
谢折安轻捋着她的头发,听到这声嘟囔僵了僵:“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沈稚笑笑,“只是我以前也爱听曲,总觉得还是戏园子里唱得好。”
谢折安嗓音又低又冷,微微颤道:“你跟谁去过戏园子?”
沈稚一愣:“我自己去的......嘶。”
头皮顿顿地一痛。
她不满抬头:“你这业务能力也不行呀。”
“呵。”
谢折安冷笑一声,“我帕金森。”
沈稚顿时心生敬仰:“有帕金森还喜欢给人吹头,小伙子前途无量。”
谢折安:“......"
他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吹完头发,沈稚站起身走向镜子瞧了瞧,偏过头看着谢折安笑:“谢谢,下次还找你。”
暖光灯从头顶洒落,将她包笼在内。
她眸光潋滟,眼神无辜又清澈,酒窝能醉人。
这样惹眼又多情的长相,偏偏只浮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