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入世，意味着不能高高在上，但同时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做普通人。
悲天悯人和超然于世外，并不矛盾。
讲道义也罢，讲功利也罢，只要认为是对的，就大胆去做。
这便是王力希望小妮子能领悟的道。
实用且好用。
两人假扮成商贾，行至顾家庄外时，立刻感受到了整个偌大庄园弥漫的悲凉氛围。
大门半掩虚着，时不时有人匆匆进出，神色极为仓惶。
“等着看戏吧。”
王力在庄园外驻足，淡笑道，“咱们来早了半天，顾家人还在垂死挣扎。”
那些进出的人，均快靴绑腿，想来是顾家去往各处收罗灵草的伙计，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颗粒无收。
这一连串绝望的消息已经足够令人心理崩溃。
当然，更要命的是，玄素门派往顾家庄拿取灵草的弟子，会在正午时间赶到，那将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上，看戏的不止王力两人。
顾家算是永安村的大户，全家老小数百人，在本地小有名气，接近午时，庄园周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客。
有好事的包打听，有官府的杂役，也有其他宗族的年轻后生。
神色心态各异，有忐忑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兔死狐悲。
但所有人目的一样，皆是为了看看顾家的下场。
数十年的家业，近三代人的努力，一场变故，说没就没……这种世道无常之感，无疑令人唏嘘不已。
午时一到，顾家正门打开，家主领了管事和族老，二十余人在大门外翘首恭候。
玄素门同样来得准时。
日头刚刚过正，两个三十出头的修士便联袂而至。
各凭法器凌空而下，如同大鸟般起起落落。
均穿着玄素门特殊的服饰，周围看客哪敢招惹修士，纷纷后退一大步才敢继续远远伸出脖子观望。
当然，王力和燕哥儿心中毫无波澜。
“阿爹，两个练气初期的，呵呵。”
小妮子甚至有点想笑。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她只一眼便看出这两个修士平平无奇，熬了那么久的工龄才练气初期水准，这辈子修到头，怕是也到不了练气大圆满的境界。
以修士该有的修炼进度来衡量，怕是连修仙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这种人，小妮子一根指头就能收拾一片。
“他们实力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代表着玄素门，虽然，玄素门其实也不咋地……但这才是荒原大陆小仙门最真实的样子。”
王力淡淡扬眉，一语道出真谛。
谪仙派一直在跳跃式发展着，放眼千年，这种速度崛起的仙门也凤毛麟角。
虽然脱离了底层仙门范畴，但王力依旧认为燕哥儿能理解小仙门的运作模式和生存之道。
如果有一天，谪仙派也跌入谷底的话，这小妮子便能找到正确的法子带领全派从泥沼中再爬出来。
当然，他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正如顾家庄也不想全族的生死由旁人来把控一样。
顾家家主跪行至玄素门的修士面前，叩首而拜说着什么，声音虽低，但对燕哥儿的修为而言，毫无秘密可言。
“……他在祈求宽限时间，或者，削减些献纳灵草的数量。”
燕哥儿微微皱眉，“不过，玄素门的修士并未答应。”
王力毫不意外，对于玄素门来说，献纳灵草很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比如，立威！
哪怕只是小仙门，它们麾下，也有好几只宗族供奉着，顾家只是其中之一。
宗族与仙门，本就是典型的依附关系。
所以玄素门必须立威。
半年前的战败让这个仙门实力大减，那么他掌握的宗族供奉会不会改换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