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上,快马归来的两人此时绝不会想到冷黎月的变化,短短几日间,她已不再是昔日的她了,从群臣拥立下的不甘和一别十年的失望中走来的她虽然依旧不喜欢自己所居的帝位,却也少了不少以往她难以放下的顾忌,更理智清醒着的她不再去奢望着那从来不会属于自己的荣幸。
这不依风阁的案前,她落墨在宣纸上写着,心若入定自无疑,轻重之间春秋意。她写完似是很满意的合了合眼,开口朝身边的凝雨吩咐了一句:“雨儿,把这幅字拿去裱了后,再拿回来,我想把它挂在这书房里。”
闻言,凝雨好奇的看了看,又啥也没看懂的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心若入定自无疑,轻重之间春秋意。这句话的深意和她将这字裱挂于书房的决定,对凝雨来说,她当然不懂冷黎月的心思。
如此这般何尝不是冷黎月不再为自己留余地的残忍,也是她不再掩饰不满的坦然,在恨入血、痛透骨的悲伤中,血洗怒知恨长的清醒间,她理解浮世一切所有的理智和私心。
不管是冥玄的长情不及天与地,还是自己想用千般筹谋换他的长乐安宁的深情、还是他们的血脉相系,不可言弃的愚蠢、又或庙堂文武的因势利导不过是一贯的立身之本的必然,凡此种种她都能悉数了解,故她难免更加无法和他们达成谅解,自然她也就不想再去委屈自己了。
她要将这幅字挂于书房来随时的提醒自己,那种徒劳无功的事绝不值得自己去空耗年华,因为她已决定了,不再放大自己的喜怒,不再羞愧于自己的欲望,哪怕这样的自己会被冠上贪得无厌又何妨?自己是位居帝阁的凤帝女君,天下事,君王意,本就是很正常的,再说宫室殿堂之间,推杯换盏之处,诸侯子爵的诸人谁又会侧目怜惜狼烟飞沙间的朱红与白骨呢?历来如此的必然下,与其自己苦苦的求索破局之法,倒不如反其道而行,顺势而下,让你们败于自己的义正言辞,她想着我到想看看你们倒是要如何淡定自若。
想到这,她的脸上划过一丝浅笑,似是心情很好的念了一句:“君子不争,故天地皆归,我想我明白了,确实妙哉。”
这听上去颇为突兀的一句话,让在一旁侍候的凝雨听了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由的好奇的问了句:“小姐,那什么不争,什么皆归啥意思啊,还妙哉妙那了?”
闻言,对真心不懂想问个明白的凝雨,冷黎月心下不由的庆幸自己所有的权谋里没有像她这般单纯的对手,不然自己恐怕是要方寸大乱的,为此她自是不想让凝雨去明白这些权谋的,便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书简中的一句话,现下觉得颇有用处,所以妙哉罢了。我记得你说上衣局得了批新的衣料,叫什么来着?”
而凝雨只是个孩子般的心性,那会意识到她的用心,自是听她一提衣料首饰,又是贡品,自然就不会再专注在什么听不懂的书简之言上了,便立马把自己听说的有关浮光锦都说了出来,听得冷黎月不由的觉得好笑,却又不想伤着她的只好回了句:“听着倒是不错,反正左右现下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