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方兰生不耐烦地打断了村民们的谈话:
“吵什么吵!怕什么怕!我都说了有我方家大少爷在呢,我可是会法术的啊!就算我不行,后面还有天墉城的弟子在呢!”
说完得意地指了指百里屠苏。
而百里屠苏直接越过他,对少恭说道:
“少恭,该怎么办?”
“此事确实蹊跷。不管是何方妖孽,屠苏,你去查看一下。”
“我也要去!”方兰生急忙说。
“我自己去就行了。”屠苏冷着脸说。
“不行,我就要去。”方兰生听到此话急忙抱住屠苏的胳膊。
最终决定,屠苏带着方兰生捉妖,其他人暂时等消息。
方家为钟庭月准备的一间客房还在收拾中,趁着午间空隙,钟庭月便到后院周围到处走走。
走到竹林附近,安静隔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钟庭月沿着曲折的道路,绕过亭台楼阁,看到坐在梧桐树下的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正安静地品茗,侧面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呈现在扶疏的枝叶空隙之间,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悠闲自在,琴川突发的怪病,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青瓷托于掌心,沸水灌注其中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芽影水光,相映交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茶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
钟庭月不小心踩到小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划破满园的静瑟。
欧阳少恭抬起头来,执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偏转过头,瞧着浅浅微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我就随便转转。”钟庭月因昨晚欧阳少恭给她留下的第一晚实在太过深刻,即便知道这是白日,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仍是心有余悸。
昨晚虽同床,但钟庭月实在不想在白天同他过多接触,便想随便找个理由离开。
谁知欧阳少恭突然开口道:
“坐下喝杯茶吧。”
钟庭月犹豫着,想着拒绝。
“除了月圆之夜,我是不会碰你的。”似乎是看出了钟庭月内心所想,欧阳少恭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钟庭月顿时羞红了脸,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杯中茶色橙黄明亮,闻茶之香气飘溢馥郁,轻云淡生,华采焕然。钟庭月轻啜一口,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持久而不脱原茶真味。心情似乎也逐渐平静下来。
淡雅如雾的茶气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投落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他细碎的额发上,一双眼眸深邃,眉宇间透出一股子温和之意。
钟庭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问出了一直在心中的疑惑:
“你急着离开琴川,是因为方如沁吗?你是怕有一天会被她感动,还是怕淡了自己的执念?”
他笑意不减,脸上的冷漠却愈发可见。
“你错了,唯有执念,才是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继续留在琴川,只会徒增牵挂和困扰。”
“可天命难违,你的执念又有什么用呢?”
“人生岂非正如夜间行船,黑暗之中时而光华满目,时而不见五指,然而灯会熄灭,船会停止。时岁与生死本是凡人无法可想、无计可施。”
他虽然在笑,眼中幽深的黑眸却是无比的寒冷,只需一瞥,整个人就会动弹不得,像是入无尽黑谷里般。
“但少恭不自量力,妄想逆天行事,倒想看一看凡人若有朝一日超越生死,又将是何种光景?”
他那冷峻的目光里透着坚毅,灼得钟庭月移不开眼睛。
“天下评少恭对错是非者,多。
但如亲身经历太子长琴累世孤独而不癫 狂者,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