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弼严肃的面孔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粒小石子,笑纹逐渐从嘴角扩大到整张脸,站起身,与宋天耀握了一下手,说出了汇丰银行经常出现在英文报刊上的广告语:“汇丰银行,以参与每一家伟大公司的创业史而感到荣幸。”
……
港督府,港督葛量洪坐在自己官邸的三号会议厅里,穿着做工讲究,来自伦敦的手工深灰色西装,花白的头发向后梳拢,一丝不乱,连鬓角也被整齐修剪过,此时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目光炯炯望向坐在旁边的一名客人,目前香港仅有的两名英皇御用大律师之一,市政局民选议员,民间政治团体香港革新会主席,布鲁克—伯纳基,中文名叫做贝纳祺。
贝纳祺是在香港为数不多让港督葛量洪感觉到头痛的人之一,并不是这个英皇御用大律师有太大的权力或者可怕的背景,而是这个年仅三十岁的英国皇家御用大律师,是上任港督杨慕琦所谓“香港自治”政策的拥趸,在自己就任香港港督,把杨慕琦的计划抛弃后,这位贝纳祺大律师就觉得他葛量洪是个传统保守的奴隶主,而杨慕琦则是香港复兴的唯一希望,多次在公共场合抨击他刚愎独裁,
“伯纳基先生,今天我没有时间和你讨论市政局的工作,如果你又是想要对食水,公共设施之类的问题对我询问,那不如去辅政司打扰亨利。”葛量洪甚至懒得让港督府的管家为这个年轻的混球送上一杯红茶:“或者,直入主题。”
贝纳祺的语速与反应都非常快:“这就是独裁者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态度,你是这个城市的权力者,却不允许其他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向他了解哪怕他们切身需要的事物?这难道不是独裁吗?”
“不,如果我真的是独裁者,在你第一次当着三万多人质疑我阻碍香港的发展时,你已经被绞死了。”葛量洪说道:“我需要你知道,你能坐在这里与我面对面交谈,不是因为你是市政局议员,也不是因为你是香港革新会主席,甚至不是因为你是英国人,而是因为,你是英国皇室御用大律师,这是我每次答应见你时,你的唯一身份标签。”
“警队抓走了我的好朋友林孝和先生,而且他太太与事务律师赶去警署时,却发现他不可担保,而我去香港警队了解情况时,得到的答复是没有答复。”贝纳祺面带微笑的说道。
他不满的是葛量洪在香港的施政理念,所以站到了葛量洪的对面,而且他的妻子与林孝和的夫人卢艳群是关系亲密的好友,卢艳群请他帮忙了解一下林孝和被警方控制带去了哪里,这种事本来不需要贝纳祺来见葛量洪,不过他觉得,这是又一次让葛量洪加深对自己印象的机会,于是,他还是选择用自己英国皇室御用大律师的身份,郑重来请见这位港督,而不是去询问其他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
“这是你这位市政局议员或者说大律师该关心的问题吗?你如果是那位林先生的好朋友,倒是可以在开庭替他辩护,然后稍稍减免一下他要付给你的佣金。”葛量洪对贝纳祺说道:“警方带走他,自然有警方的理由。”
贝纳祺低头笑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望向葛量洪时,表情很值得玩味:“总督先生,您觉得早就拥有大律师身份的林孝和先生会去指使他人谋生……”
“不用和我玩这种把戏,伯纳基先生,我不会凭借自己的感觉行事,我所做一切,只会从英国与香港的角度出发,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葛量洪平静的面容中带着一丝倨傲,对贝纳祺说道。
贝纳祺的鼻孔轻轻哼了一下:“您的特赦令可以。”
“我的特赦令不会随便浪费在一个破坏香港社会秩序的华人身上。”葛量洪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从座位前站起身:“我想我没什么时间继续陪你聊天,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老伯纳德,替我送伯纳基先生离开。”
贝纳祺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对转身朝门外走去的葛量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