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矿泉水喷过去之后,顺着周肃额前的头发往前落,片刻的功夫,就把他的灰色大衣浸湿了大片。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给惊着了,连我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他可是周肃,大名鼎鼎,多少人抢着讨好的周肃啊。
这时一旁的楚浩脸色已经恢复了,他取下氧气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肃爷,这事不怪他们。”
周肃抹了一把额前的水滴,整张脸冷得骇人。
“笑瑜,你先带连翘回去吧,”楚浩缓了缓语气,说,“不好意思,让你们扫兴了。”
此言一出,连翘立马露出怒色来,她张了张嘴,随即冲出了休息室。
我迟疑两秒,快步跟了上去。
有周肃在,楚浩应该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连翘一直没说话,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车窗外,没有半点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模样。
很不像她。
记得上一次她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在大二那年。
在连翘妈妈在电话里通知她即将再婚的消息后。
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直接被爸爸放弃,一直跟妈妈相依为命。
她说她是妈妈千辛万苦从手术台上救下来的。
即便医生明确表示就她的这种病情即便是救下来了每七年也要换一次心脏起搏器,无论经济压力还是精神压力对一个普通家庭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可她的妈妈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救她。
她很希望妈妈幸福,但从那天起,她就是一个人了。
那天她的眼神也跟今天一样失神。
半小时后我们抵达住处,我自顾自地在连翘的酒架上选了瓶红酒,笑着说,“今晚忽然想喝两杯。”
连翘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酒过三巡,连翘终于开口了:“你说,我今天是不是特别过分?”
“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种话。”
连翘一脸郁闷:“我不知道第三关改了细节,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保护他。”
我诧异地看向连翘,问:“你该不是已经喜欢上楚浩了吧?”
连翘抿了口红酒,摇摇头,说,“不,我是怕他。”
怕?我竟然会在一向胆大妄为的连翘口中听到这个字,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周肃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故意的,”连翘的声音低沉而落寞,“我以为他不会来的,就算来,他也一定会求饶,可是他没有,他总是这样,说好了我们之间就是睡一睡,他也同意了,说好了走心不走肾,他也没意见,说好了腻了烦了立马掉头就走,可无论我怎么做,他就是不走,你说傻不傻。”
连翘嘴角微微翘起,但两行眼泪已经情不自禁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说,“鱼儿,我真的怕了,你知道真诚这种东西多可怕吗?我习惯了尔虞我诈,我受不了这个。”
我紧紧地搂住连翘,说,“我懂,我知道的。”
连翘趴在我的肩膀呜咽,脆弱得好像一只水晶玫瑰,轻轻一推,就会碎得面目全非。
“鱼儿,我害怕了,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期待我们之间会有未来,”良久,连翘伤心地开口,说,“可是你知道的,像我这种随时可能会死的人,是不配有未来的。”
“胡说,谁说你会死,”我也忍不住哭了,“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连翘推了推肩带,露出了胸前的骷髅纹身,笑了笑,说,“也对,我本就跟死亡同路,我怕什么。”
已经醉了。
把连翘扶上床后,我坐在床脚发呆,想着以前听到别人说什么情啊爱啊都是不屑一顾,这会突然觉得失算了。
之前赵子新一直说我跟连翘是带刺生物,说我是带刺的玫瑰,说连翘是带刺的仙人掌,谁想靠近,总要被扎得伤痕累累。
但如果拔掉了这些刺,我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