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迈进院,看着步履蹒跚、满头白发的老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我把小娥弄丢了。”
萧老太激动到发颤的手落在半空,转手打在了他的肩上,“我就知道,你怎么到底把她丢了。”
萧老太坐在地上,拍着地哭道:“我以为你想明白了,怎么还犯糊涂啊?你如今如愿高中,萧娥跟着你不亏啊。你为什么要让她走?”
其实,上次他们匆忙离开,她就有预感。她眼巴巴的等啊等,等到了萧肃高中的消息,等来了萧肃做官,结果,还是没能守住萧娥。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萧老太在他身上又锤了两下,爬起来,晃晃悠悠的扭头回屋。
“你走吧,做你的事去。我老婆子,供出你这么个状元郎,也算对得起萧家了。”
门“砰”的关上了,萧老太躺回床上,不再多说一句话。
吴氏听闻萧肃回来了,欢天喜地的抱着萧逢年进院,就见萧肃跪在院中,忙停了脚步,将萧逢年放下,推了一把他。
萧逢年很会看眼色,立马哒哒哒的跑到萧肃跟前,搂着他喊:“小叔,你回来啦。逢年好想你!”
“逢年,别没大没小的。”吴氏一边叫一边慢悠悠晃过去,将萧逢年扯回来,“四弟,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行这么大礼。”
“也对,你能高中,多亏了娘含辛茹苦的养育,拜一拜也应该。”
“三嫂。”
萧肃闷闷的唤了一声,怏怏起身。
“三嫂,我过几日就要上任,初为县令,诸多事宜,必然繁忙,没有办法经常回来。劳烦你好好照顾娘。有什么事,去城里找二嫂。”
“好说好说,事业为重。”
吴氏笑着笑着脸僵了,狐疑,“不过,四弟。你不是四品中书侍郎么,怎么变成县令了?”
“孙大人升迁了,我先做半年县令磨练。”
“这样啊,挺好,毕竟你年轻嘛。你不知道,你高中的消息一传回来,乡亲们都沸腾了。咱们村子,几百年才出你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吴氏跟着萧肃出来,嘴里喋喋不休。
萧肃不予理睬,径直进山。
吴氏自讨没趣,只好收了声,不甘心的回院去。心里腹诽:果然得志了就忘本,高傲什么。四品的官不当,做个破县令,鬼知道那四品官能不能保住。
山还是原来的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山里,到处都有萧娥的身影。
萧肃走的很慢很轻,生怕惊扰了林中的精灵。
夕阳垂挂,光影斑驳,树影扫在山洞上,摇摇曳曳。
萧肃踏进久违的山洞,这里自从他离开,再也没人来过,已经结了些许蛛丝。
“心烦意乱的时候,记得去山洞坐一坐。石壁夹层有一幅画,那是送给你的。”
萧肃脑中不断回想着这句话,走到当初他偶然发现的角落,打开那个木箱。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残存的染料已经干成硬泥。
萧娥说的那幅画,应该就是不幸被鼠蚁啃食,残缺了的那幅画。
他以为是老前辈临走之时所作,想补全它,一直没有机会,耽搁了。
师父?萧娥?
萧肃看看画框,再看石壁上已经模糊到认不全的太极图,幡然醒悟,猛砸了一下自己的头。
“该死。怎么会如此后知后觉?师父和小娥本就是一个人啊!”
以往的种种细节,当时有点多巧合,现在就有多可疑。
萧肃第一次怀疑自己。自认为很了解她,其实一无所知。
萧娥对他的付出,比他要多得多!
萧肃跌坐在石块上,突然傻傻的发笑。
是啊,自认为情深意重,实则自己才是最无情的那个。萧娥一直以来,最向往的是自由。他还纠结什么?